平心而论,花时是喜欢小孩子的。
    他们的欲望更为纯粹,没有太多斑驳的色彩,闻起来也是香甜的,大部分都可以作为美妙的甜品来享受。
    比如眼前这个刚和自己契约成功的金发小女孩。
    将手掌放在正茫然看着泥土的松本乱菊脑袋上,花时尽可能温柔地开口:“你可以叫我花时,或者其他你想称呼的名字都可以,一直到你可以独自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为止,我都会陪着你的。”
    “极是极是。”绒球开心得到处乱飞,“自由!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吗!”
    丢人现眼。
    花时都想把它重新扔回交易所去。
    不管是花时还是会说话的绒球,松本乱菊都觉得奇幻得不得了,她的视线从花时挪到绒球那边,又从绒球回到花时身上:“你真的不是我的幻觉吗?”
    “不是哦,我是真实存在的,你也是,就连你旁边那个帮你支付柿饼的眯眯眼也是真实存在的。”
    眯眯眼本人对此毫无异议,并且插入对话:“我叫市丸银。”
    “好奇怪的名字。”松本乱菊呢喃。
    不过再奇怪都没有现状奇怪。
    她的身体现在已无丝毫虚弱感,好像在契约成立的那一刻,就有一股暖洋洋的气体流入身体,填补了急需补充的能量后,公平交易的规则也烙印在她脑海里。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幻觉,即便是在这个灵魂居住的国度,也神奇得不像话。
    “那花时你到底是什么呢?”
    少女的样貌就和那片星海一样绮丽,皮肤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灵魂都要白皙,柔顺到不可思议的墨色长发随意束在身后,精致的五官组合到一起比人偶还要美丽。她在流魂街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人,就算是那些死神和贵族,她也不觉得有人会更美。
    “我是妖怪哦。”花时把尾巴凑到松本乱菊眼前,“可以实现他人愿望的妖怪。”
    尾巴最开始只是弱小时为了表明自己妖怪的身份幻化而出。
    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它的存在。
    见松本乱菊瞪大眼睛盯着尾巴,花时又用尖端那个爱心摸样的小箭头戳了戳她的脸蛋。
    对于这个自己几百年来见到的第一个活物,花时没有丝毫不耐烦。
    市丸银也对尾巴好奇得紧,他凑到乱菊身边,视线都没从尾巴上挪开过:“那我可以许愿吗?”
    这只小眯眯眼花时倒也不讨厌。
    虽然严格意义上,松本乱菊的代价是他支付的,他也已经成为了交易里的一部分,但是对在幻想乡被八云紫坑过不少次的花时来说,欺负欺负这种眯眯眼小狐狸那不是随手就来的解压事情。
    “你不行。”她伸出手指戳上市丸银额头,笑眯眯地加大力度,“只有像乱菊这么可爱的孩子才能和我许愿。”
    她可爱吗?
    松本乱菊的脸蛋一红,往花时身边贴了贴。
    或许是因为契约的原因,或许是花时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了她希望,也或许是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喜欢,只是待在花时身边松本乱菊都能感受到安心。
    不管她是妖怪还是其他什么,自己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够了。
    “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
    “妖怪是不会说谎的。”花时牵起她那不算干净的手,又瞥了眼没打算离开的市丸银,“我们先去找个能住人的地方吧,对了,在这里吃……杀一些坏人会有什么麻烦吗?”
    后半句她是在问市丸银。
    “怎么会有麻烦呢,只要你够强,做什么都可以哦。”
    个头还是个小萝卜丁的市丸银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成熟,他双手枕在脑后,脸上挂着轻飘飘的笑容,就连孩子气一些的乱菊也没有对杀人这个词露出任何不舒服的表情。
    “还真是个——”花时想了几秒。
    撒够欢的绒球凑过来接话:“野蛮的世界。”
    野蛮的世界吗?
    市丸银跟在后面,注视着花时的背影,看着她左右摇晃的尾巴和飘在一边的绒球,几乎要被浓烈的好奇所淹没。
    那你又是从哪个世界而来呢?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流魂街,这是他们目前所在地区的名称。
    一般魂魄死亡后会通过死神的引导从人间被分配到这个名为流魂街的地方,这里东南西北各分为八十个区,从一区到八十区,治安情况会逐步递减。乱菊生活的地方是东六十二区,虽然没有糟糕到八十区那种地步,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流魂街有死后的魂魄,也有出生在此的魂魄。普通的魂魄不会感到饥饿,所以大部分地方是没有食物的,但灵力强的魂魄,比如松本乱菊和市丸银这种,就需要食用固体食物来补充灵子。
    于是强的人会去掠夺,弱的人只能等待死亡。
    这些都是花时在和乱菊契约后得到的信息,再加上一些市丸银的补充,剩下的得等她在这个世界里自己了解补全。
    “就这一间吧。”
    六十二区哪来什么很好的房子,眼前这栋略显古旧的房屋已经是花时目前所见过最好的一栋了,起码院子看起来蛮大的。
    “可是……”松本乱菊有些害怕地扯住花时衣袖,“这里住着那些人。”
    “这可是这里最好的房子。”市丸银补充。
    最好便意味着是被最强的人所占有。
    不等花时安慰乱菊,绒球先表达了自己的不屑:“就这些垃圾,弱得我都不想动手,花时你快点解决掉他们。”
    那栋房子里的欲望斑驳又杂乱,绝对不是什么美食。
    不是说欲望还有什么高低之分,但举个例子,就像是食物,糖果很好吃,辣椒很好吃,苹果也很好吃,但如果把这些东西按照不多不少的比例混在一起做成新食物,那大概率味道并不会怎么样。
    花时也很嫌弃,但不影响她解决掉他们。
    也许是因为恶名远扬,这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居住,敞开的木门里传出男人们大声交谈的噪音,一打眼,就有人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牵着两个小孩子的花时。
    “你们快来看,门外有个超级漂亮的女人哎!还带着两个小孩,是不是谁在哪里睡过的啊哈哈哈哈哈哈,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都舍不得给大家分享分享。”
    男人脸上的刀疤随着大笑显得异常狰狞。
    感受到松本乱菊的害怕,花时半蹲下身把她和市丸银一起拉到自己怀里,在捂住他们的耳朵后才开口:“可以请你去死一下吗?”
    “臭娘们,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哈哈哈哈,你们听听,这女人是不是被我们吓疯了。”男人笑得更为猖狂。
    其他几个被喊出来的男人也围了上来。
    他们目光肆意地打量着花时,好像她已经是自己砧板上的一块肉,甚至还有几分虽然你脑子有问题,但是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我们就不嫌弃了的意思。
    “不能给小孩子看这么脏的东西。”
    花时低下头,脚底的阴影在瞬间铺展开来,这些男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阴影一股脑地紧紧缠住。
    咔嚓——咔嚓——
    阴影张开可怖的嘴巴,在数秒之内将他们一口一口吞掉,干净得好似这些人从未存在过。
    花时身上有香香的味道。
    松本乱菊脑袋懵懵地嗅着香味,那些坏男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耳朵里。
    好温暖。
    市丸银的表情有些恍然。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温暖的东西吗?隔着手掌,他也还是能听到什么被咀嚼的声音,可他却被温暖裹挟着,不用去面对任何危险,也感受不到任何恐惧。
    妖怪,还真是可怕呢。
    等到花时松开他们时,他又不着痕迹地往那些男人刚才站着的位置看了一眼,那里空无一物,连一滴血液都没有留在地面上。
    “走吧。”花时拍了拍两人肩膀,“这里暂时就是我们的家了。”
    “好耶!”
    绒球流星一样飞入院子,只留下一句:“我再也不要回交易所了!!!”
    这丢人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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