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臣服 第55节
作品:《绝对臣服》 *
公寓面朝着繁华璀璨的城市夜景,寒凉的夜雾将姜浓眼睫毛都熏染的微微湿润,站在阳台处,她不冷,可能是喝了酒暖身的缘故,纤细的腰间门靠在栏杆上,静静等待电话接通。
随着时间门一分一秒地流淌而过,她手指关节都要握僵了,眼见没人接,正要垂落时,耳边蓦然传来了傅青淮淡而清冽的好听声音:“嗯?”
姜浓微微抿了下唇,想到才过了个白天,还是得跟他说话。
安静数秒,电话那端也未挂断。
她那喉咙里的声音,低低柔柔的,被风吹得有些模糊:“三哥。”
傅青淮身边环境不如她这边静,隐约还能听到商乐行在调侃,像她一样喊着三哥,却说这局又输了牌之类的话,但是他只要开口,被烈酒润过的嗓音就盖掉了所有杂音:“怎么了?”
姜浓想求他一件事,也知道姿态得先端正,启唇继续:“你今晚歇在哪,我来找你。”
傅青淮先没回,想到早晨起来的时候,她睁开眼未说话,就冷了那张清丽的脸蛋,从他怀里裹着一件极薄的衣服起来,是带着脾气的。
片刻后。
他离了牌桌,缓步走到僻静的地方才开口:“你先告诉三哥,气些什么?”
姜浓昨晚不叫有赌气成分,还有的就是他做的时候,不脱衣,也没弄进去。
过于……敷衍人了。
如今被问,淡淡桃粉的晕色从衣领脖间门爬了上来,呼吸克制着,待冷静下来才重新开口:“今晚回家再告诉你,三哥,你能不能帮我查一家医院的病历单。”
“查谁?”
“季如琢的。”姜浓声音很轻很轻,却止不住地发抖:“他一堆体检单里,有一张是伪造的,我看出来了。”
季如琢能用假的体检单把苏荷这关瞒过去,显然是买通了医生。
而他又巧言善辩,即便开口问了,也有千万种借口应付。
所以姜浓别无他法,能想到的,去求助的只有傅青淮了:“三哥,我想知道那张伪造的体检单真相,今晚就要知道——“
挂断了电话。
姜浓握着手机垂在身侧,乌锦的发丝被寒风吹散,挡住了大半张脸蛋,她朝着阳台透明的玻璃门方向,看到灯火通明的客厅里,苏荷正亲昵地挨着季如琢,偶尔用高跟鞋尖故意踢一下他裤脚。
被识破,就扬起明媚动人的笑容,求亲亲。
……
季如琢
季如琢
姜浓被夜晚寒风灌入的心底念着这三个字,直到十五分钟过去,暗下的手机重新亮起。
她发白的指尖似覆上浅浅薄霜,僵硬地划过屏幕上的接通键,先是听到傅青淮微沉的音色说第一句话是:“浓浓,离阳台远些。”
第二句,时隔十秒落了过来。
“季如琢身患肺癌,中晚期。”
第47章
苏荷被姜浓从沙发上拽起时, 是懵的,明明奢华的室内弥漫着暖气,却被她纤细指尖扣在腕间的一霎, 感到有股凉意直透骨缝,凉得她倒吸口气:“姜浓,你搞什么。”
姜浓将搁在手扶上的毛呢大衣披她肩上, 低眉的表情清冷,一路拉着走出公寓外:“我和如琢有事要谈,苏荷, 你先回家。”
不等苏荷抗议, 那扇门就已经重重地紧闭在了眼前。
随着反锁的细微响声一下落地, 姜浓纤弱的背部沿着门而站,仿佛是想借力, 抬起沾着水雾的眼眸, 直直地看向仍然靠坐在宽大沙发上的季如琢。
他全程目睹, 面上毫无任何情绪波动。
身侧是一盏落地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衬得他眉骨处镀了一层淡薄的光,冷白而无生气,甚至有点透明的感觉。
也亦刺得姜浓视线朦胧,迈出去一小步,声音哑了:“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是不是也要, 到了不可救治的地步,给她留封遗书?
季如琢一言不发,对她冰冷的质问答不上来。
“不开口是吗?”姜浓视线往旁边移, 恰好边柜摆放着个水晶小佛像,她蓦然间生出控制不住的愤怒,伸手将小佛像狠狠地砸向墙壁, 天然水晶片碎的到处都是。
而她捡起一片,当着被这变故惊得变脸的季如琢,压在了右手纤细的腕间。
季如琢立刻站起身,心脏在胸腔中急促震动,眼眸盯着姜浓要割腕的指尖,时间跳过一秒却显得无比漫长:“浓浓,别这样,我们好好说话。”
姜浓含泪微笑:“你不会跟我好好说的。”
年少初识到现在,她太了解季如琢,这些年他在鉴宝界看尽世间的奇珍异宝和人心,最懂得话术留余地,三句里,能有半句是真的都算不错了。
姜浓后退半步,只能用这种极端自残的方式威胁他,指下一点点用力:“如琢,你说一句假话,我就割一次,这很公平。”
她真敢下手,一丝鲜血顺着细细的碎片渗透了肌肤。
要狠心刺深点时,忽而有道寒冰的声线比季如琢先响起:“姜浓,你放下!”
仿佛自遥遥传来般,这分神了姜浓接近崩溃的注意力,下意识地朝茶几上的手机扫去,竟没挂断,通话里的那端,傅青淮一字不漏地听到这边公寓发生了什么。
那声放下,是他说的。
也就这半秒。
手机自动断电,季如琢却迅速地上前,夺下了她手中的残片,狠狠扔向客厅的墙壁。
白色暗纹的墙纸上沾了几滴血痕,而她纤薄的肩膀被男人手掌紧扣住,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同样在异常僵冷地发抖着,连嘴唇泛着灰白:“你不要命了?怎么敢,啊。”
姜浓感觉不到疼似的,表情倔强着说:“是你先不要命的。”
季如琢看着她那双泪眼,倏地间手掌自她肩侧落了下去,整个人的身躯颓废般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上,看到他这般,姜浓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垂下全是心疼,缓缓弯下腰:“如琢。”
季如琢压抑着胸腔内的钝痛,是病情所致,多半时候连药物都无法缓解,他许久才抬头,带着股苍白病态的神情看着姜浓:“如果上天再给我二十年,浓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他拖着注定活不长的命,纵使再有不甘,也只能将姜浓送到傅青淮的手上。
季如琢跟她道歉,冰冷的手抖着去擦她侧颊上泪痕:“我要走了,姜岑转手就能把你送给温礼则,日后也无人能护你。”
“所以你就找傅青淮,找京圈最有钱有势的人,来护我?”
姜浓喉咙堵着高烧一样的痛,狼狈地将额头轻轻抵在他肩处。
感受到是他的温度,比她凉,还有呼吸气息,也比她慢,就如同深夜里的浓雾,几乎要压得她一身冷汗。
季如琢想事到如此,是该跟她说清楚。
否则将来他哪一天病逝在家中,日后怕会成了姜浓这辈子的执念,嗓音非常哑道:“以前你钢琴弹不好,我一提救你的少年出身怕不低,这些他家里都会学,你就认真学了。”
姜浓在他眼中,就像是后花园里的一株白山茶花,开在寒冬时分,看似被积雪覆盖的柔枝,脆弱到很容易就能折断,实则骨子里隐隐透着要命的倔强。
在你不经意间,便伴着雪,独自清清冷冷的盛开了。
她自幼从江南水乡来的,读书认字都比同龄人慢半步,在汪婉芙没耐心来教导养女时,姜浓只要想到藏于心中的恩人少年,就会戒掉下浮躁的情绪,一日复一日去耐心地学。
季如琢看懂她。
亦是知道在那场十年难遇的暴风雪里,惊鸿一现的傅青淮,成了姜浓多年颠沛世界里的救赎。
“我得这病起,就夜不能寐的想该怎么处理身后事,走了倒是一身轻,就怕你被孤苦伶仃的留下,好在事情很快有了转机,我说过,起初不识傅青淮,是在古董拍卖会上无意间遇到,稍作打听了身份才推算出他就是你念了多年的那位,是真话。”
当季如琢看到傅青淮身姿慵懒地靠在一扇屏风后,借酒来解失眠症,旁边有人低语说:“要想跟这位攀上点关系,可送个美人音过来。”
话虽如此,京圈皆知傅家之主爱温柔似水的美人音,但是这些年,能生一副入的了他眼的好嗓子,屈指可数。
季如琢在这一刻却知道,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宿命。
姜浓天生有一把音色清绝的嗓子,想把她送到傅青淮的身边,他根本不用费心去推波助澜,只要安排让两人在拍卖会上重逢,不出所料:
后来的借别墅,公开抢了康台长颇感兴趣的仕女图,以及一件件的事情都是傅青淮暗中所为。
他就像个旁观者般看着一切都往最好的结局发生,也与傅青淮彼此默契的没有提起两人曾经私下的交易,想着最好能端着这个秘密,将来带到棺材里去。
但是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京圈更是人脉关系错综复杂。
他做过的事,最后还是传到了姜浓的耳朵里。
季如琢说到这些,喉咙眼失了水分般干涸的厉害:“我要没这个病,就算被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就这么不清不白的把你送人了。”
到底是极不甘,他话停片刻,盯住姜浓低垂时颤抖个不停的眼睫毛,理智尚存道:“浓浓,傅青淮此人洁身自好多年,又无恶习嗜好,听我一句,他值得的。”
——是值得你托付终身,去爱上的。
姜浓将额头无力地贴紧他丝质衬衫,情绪激烈到都有点恍惚,听了半天,季如琢说的所谓身后事,句句都是她。
可是,她抬起泪痕的脸蛋,近乎绝望地看着他:“你呢?”
“你把我托付好了,那你这病怎么办,你走了……苏荷该如何自处?”
季如琢被姜浓颤声问得沉默,胸腔内又开始隐痛起来,指骨缓缓发白:“苏荷有苏家护着,她这一生可以活的肆意妄为,日后也会有个与她身份匹配的豪门公子爱她。”
姜浓漆黑清透的眼里是不可思议的,听着他仿若对苏荷没有一丝爱意般,说着未来会发生的事。
到最后,季如琢提到自己身患癌症,更是冷静绝情的可怕:
“不治了,浓浓,将来我要死了就烧成灰水葬,洒在那片海里,正好也能跟九泉之下的父母团圆。”
“你疯了。”
姜浓猛地推开季如琢,无法接受不治这件事,她摇着头,连站起身都要靠扶:“不可以——我要去告诉苏荷,不能让你就这样病死。”
——
公寓的门外。
苏荷莫名其妙被赶出来,要换平时,大小姐脾气上来非得砸烂这道门不可。
她敲了半天没人应,只好拿手机给开锁公司打电话。
花十倍的价格找个会开锁的来,要快,再不行就二十倍!
苏荷挂了电话,抬起明媚的双眼望着悬挂着的精致门牌号,小声嘀咕着:“季如琢还说姜浓善解人意呢,怎么瞧着脾气比我还大……”
过会儿,电梯那边忽而叮的一声,打开了。
苏荷很是讶异转过身去,想着二十倍的价格没白花啊,开锁公司这么快就派人过来了?
谁知印入视线的,是傅青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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