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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诞》 许嘉被这一把掌打蒙了,手上的力道也松懈了许,偏着头不可置信地睁大着眼睛。
而扶尔则借机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用一只手扶着门框大口喘气,好一会儿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心跳却依旧不曾平息,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许嘉,心里闪过一丝刺痛,却还是忍着没有伸出手,咬着唇站在了原地。
许嘉慢慢地转过被他打偏的头,扶尔打得狠,转过头才发现居然带出了血,许嘉的左脸红了一大片,甚至连巴掌印都清晰可见,许嘉看了他两秒,而后笑出了声,脸上却分明半分笑意都没有。
他倚靠着另外一侧的门扉,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接受不了?”
扶尔和他对视,目光平平静静的,像是一潭死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许嘉,“嫌恶心?”
扶尔,“对,我恶心。”
许嘉的后脑勺靠在门扉上,就那么靠了大概有十几秒吧,扶尔不知道的是,在这十几秒里,他的一句“恶心”曾打碎了许嘉的所有傲骨,将许嘉的满腔爱意和坚持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最终,他扬着下巴带出了一丝冰凉的笑意,随后起身,倾尽满身的力气去支撑着自己仅剩一点的骄傲和尊严,用舌头顶了顶被扶尔打过的地方,“行。”
“扶尔。”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唤他姓名。
“以后我就算是贱到了骨子里,也再也不会来找你。”
……
“我给你看小梨涡,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
“对,我恶心。”
……
“以后我就算是贱到了骨子里,也再也不会来找你。”
……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啊,大到银河倒泻,大到阑风伏雨,大到好像连月亮都要冲下来了。张译又喝得不省人事在院子的厅廊上睡觉,大雨如注地浇在杂草上,发出噼里啪啦的雨声,突然,不规律的砸门声越来越大地传来,一声声的“二叔公”刺破雨幕,打乱了他的醉意。
张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随手拿了把伞,拖拉着脚步向门口走去,皱着眉头开门的时候,打到一半的哈欠突然就顿在了半空。
“小……小扶尔。”
“我跟你走。”
扶尔的眼神本来怔然一片,说完这句话后抬头看向他时,才慢慢有了焦点,他执拗地重复道,“我跟你走。”
他不像是说给张译听,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二叔公,我跟你走。”
这三句话似就已经耗完了他所有的气力,扶尔闭上眼,随着眼泪流下的,还有逐渐涣散的意识和失去了支撑的身体。
第47章
从那天晕过去到扶尔再次睁开眼睛,期间过了整整一个星期。
而这一个星期,他先是高烧不退——那日在乐司庙玩凉水儿的后遗症。张译给他找了御医,可这边儿烧还没退,心魔又犯了,额间的红光越来越深,脸色透明,唇色惨淡,躺在床上,就像是一个没有了呼吸的死人。
张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熬了三天三夜才勉强压制住扶尔的心魔,开门出来的时候,正好是正午,太阳毒辣地烘烤着大地,他有些虚脱地靠着门边儿就滑坐到了地上,跑来查看情况的薛荣宝见了,立马心急地跑了过来,用手扶着他,“师父师父,怎么样了啊?”
张译有气无力地对着他摆了摆手,头一垂,挣扎开薛荣宝的搀扶,就那样直接仰面躺在了地上,闭着眼睛大喘气了半天,才虚弱地说道,“累……累死我了。”
扶尔的心魔越来越重了,去南岐的事儿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张译准备等扶尔的情况稍微好点儿就动身,想到这儿他才后知后觉地皱了皱眉,睁开眼眯成条缝,扶尔之前还说再看看,怎么突然间就改了主意。
张译“嘶”了一声,问道,“对了,许嘉那混小子呢?这三天有来过吗?”
薛荣宝去帮他打水,喊道,“啊,皇上啊,他三天前就和干爹出宫了。”
张译从地上起身,挑眉想道,这么巧?
薛荣宝捧着刚打上来的井水一路小跑,笑呵呵地说道,“师父,喝水。”
“嗯。”张译接过水,井水又凉又甜,喝了一口后瞬间感觉清醒了不少,“他俩去干什么了?”
薛荣宝,“说是先去看看今年春猎的场地。”
张译冷哼,将水碗“啪”的一声掷在木板上,“这事儿用得着他亲自去?”
薛荣宝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呆呆地说,“许是皇上在宫里待得闷了呢,随便找个由头出去玩儿罢了,而且现在是年例假期间,也没什么的吧。”
张译摔着手吹胡子瞪眼道,“什么叫没什么?!扶尔这命儿都快搭这了,他倒好,还有心思出去玩儿?”
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跟他说什么“没有他不行”,见鬼去吧!
薛荣宝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抿着嘴低下了头,不敢再吭声。
张译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帮扶尔镇定心魔,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现在吼了一顿后,感觉胸腔里气都顺了不少,可晃悠着腿休息了没一会儿,鼻尖就又闻到了愈加猖狂的魔气,他顿时大骇,站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幸亏薛荣宝扶着才没滚到地上去,走路的时候连腿弯儿都在打着颤,“荣宝,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