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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枯萎爱人》 这个时候很难再碰上出租车,沈归晚没有推辞,小心翼翼抖掉身上的积雪,打开门坐了上去。
入夜之后街道上的车流更加稀少,师傅将车开得飞快,不过半个小时就把沈归晚送到了公寓楼下。
沈归晚谢过师傅,迎着寒风走进了公寓的大门。
他临走前关掉了公寓的空调,但房间里还残留着余温,屋里比屋外暖和了许多,刚踏进玄关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沈归晚在门口站了一会才适应着巨大的温差,拂掉肩上的积雪,给自己煮了一小碗面。
他没有在除夕夜给自己加餐,草草吃完就进了卧室。
杜之年借给他的笔记本放在卧室的飘窗上,沈归晚抱着它坐在壁炉前,把U盘插进去。
屏幕右下角自动弹出了一个界面,他点进去看到了路漪整理好的资料。
路漪能找到的东西不多,又或许是替她收集资料的人抹掉了关键的内容,但里面的每一份文件都足够让沈禄进去脱一层皮。
沈归晚一张一张看得仔细,等他看完了所有的文件,准备关掉电脑,屋外突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他警惕地抬起头,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却听到熟悉的叹气声。
沈归晚把U盘塞回羽绒服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走出卧室,看到原本说要外出一两天的杜之年站在门口。
杜之年阴沉着脸,周身弥漫着低气压,瞧着像是在生气。
沈归晚站在卧室门边,没有出声惊扰杜之年,杜之年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猛地转过头看了过来。
第47章 良心
杜之年开车去杜家庄园的路上就有预感今晚又会是令他窒息的一次年夜饭,进门前做足了心理建设。
可当他真正坐到了杜家的餐桌前,再一次见识到了人的底线可以有多低。
杜之年的三叔带回来了新的情妇,抱在腿上说着甜言蜜语,二叔则在吹嘘自己前两年认回来的私生子考上了国外名校,拿到了高额奖学金。
他大肆炫耀着,如跳梁小丑般夸赞私生子花钱买回来的录取通知书,而与他结婚三十年的妻子和亲生女儿就坐在餐厅角落的小桌。
杜之年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小堂妹低着头坐在小桌的边缘,三婶在妯娌和晚辈的注视中尴尬地笑着,刺耳的声音在餐厅的上空回荡,却无人制止张狂的二叔。
在杜家这种情景时常发生,因为不论直系还是旁系,嫁进杜家的女人都“没有资格”上主桌,她们只能在餐厅的角落和未出嫁的女儿搭桌吃饭。
除了温琼。
她和杜衡誉是商业联姻,家里的产业虽说是由弟弟接手管理,嫁给杜衡誉时手里捏着不少温家产业的股份,在温氏集团也有话语权。
杜衡誉私下花天酒地,却从不把情人带到温琼的眼前,甚至对外做足了好丈夫的表面功夫。
他给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十足的面子,杜家的男人不敢把轻蔑写在脸上,大多时候都对温琼客客气气的,可明里暗里总是瞧不起她。
只在杜氏集团混闲职的男人们时常对温琼冷嘲热讽,借着酒意说些低俗难堪的话,然后再把失言的过错推到酒精上,而温琼总是笑着应承下来,从不曾对他们发过脾气。
杜之年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温琼依旧化着精致的妆容,端着贵妇人的架子坐在杜衡誉的身旁。
她含笑看着桌上的男人喝酒吹嘘,偶尔用几个意义不明的单音回应小叔子不怀好意的挑拨,看着是大度,实际上藏在桌子下的手一直紧紧地握成拳,没有松开过。
杜之年每一次回杜家都能看到这样的戏码,二十几年下来已经看得厌烦,烦到甚至想问温琼每天都这么演累不累。
但他也只是想想,从来都没有真正问过。
小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作为母亲的温琼从来都不会站在杜之年这一边,即使是他受委屈也不会为他说话,只会用温柔的语气责备他。
在杜之年的记忆里,温琼一直是这样的母亲,后来他为了大学的事情和杜衡誉大吵一架,一气之下搬出了杜家,她的角色就从“贤妻慈母”变成了“传声筒”。
她夹在丈夫和儿子之间,为撕破脸皮的父子传话。
杜之年偶尔因为杜衡誉的命令对她发脾气,事后回想起来觉得自己不该把对父亲的不满发泄到母亲的身上。
然而每当他对温琼生出一丝懊悔,这种微弱的愧疚感就会在她开口的下一秒烟消云散。
亲近也好愧疚也罢,全都是杜之年的一厢情愿,他不会再对这些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早就该这样了。
杜之年对着一桌子清汤寡水的年夜饭走神,几位长辈的话题已经从三叔的私生子跳到了他那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儿身上。
一个旁系的表叔笑眯眯地问三叔:“小雅找工作了吗?”
“在公司混个文职,女孩子上什么班,早点结婚算了。”三叔“啧”了一声,端起酒杯和他碰杯。
“也是。”杜之年的二叔凑过去附和,“有看中谁家的儿子吗?”
三叔一口灌下白酒,大着舌头说:“看中了田家的小儿子,说好年后就领证。”
几个叔叔闻言纷纷举杯恭喜他,主桌上又热闹起来。
杜之年听他们三言两语定下了堂妹的婚事,眼前清汤寡水的年夜饭忽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嘴里还没咽下的食物黏腻地糊在嗓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