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止身形如轻羽,飘飞穿梭在人群之中。
    白听泉被温止保护得死死的,任何刀光剑影都伤不到他。
    他觉得这一切都并非真实。
    可温止就是那么有血有肉地站在他身前, 令他难以怀疑。
    白听泉抿紧嘴唇, 抬剑替温止格挡几下,灵敏地钻入战圈,站到温止身边, 压低嗓音问:“师尊, 我们该如何收场?”
    温止只是眸光中含着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责备他不该如此鲁莽地就冲了进来。
    迎上温止的目光, 白听泉偷偷地笑:“师尊,你这么厉害, 不能没有想到退路吧。”
    温止轻轻勾唇, 手腕轻抖, 挽出剑花, 而另一只手,却将灵力凝聚成一团,勇猛跳跃的火焰在他掌心浮现,霎时,火焰爆发,不断膨胀,涨大,最后竟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呼啸着砸向葛长清——
    葛长清骤然色变,但他终究没有反应过来,即使手中努力地结着咒印,想要将这团具有瞬时爆炸能力的灵力封印,却还是迟了一步。
    炽热灼烧着的火焰向他袭来,他已经感受到了那要将一切都吞噬烧灼的可怖温度。
    这些被温止打得重伤的天道使者们反应更快一些,拖着伤残的身体欲要拦下这一场爆炸,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牺牲。
    但当那团灵力膨胀到极大的体积时,忽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的一样,一瞬间就跑空了里面的气,最后缩小成一个极小的光点,消失了。
    ——原来是个哑炮。
    当惊恐万分的人们猛地回过神来时,却发现,站在原位的温止和白听泉,都消失不见了。
    白听泉跟着温止落地在一处偏僻的林子里。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并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他回过头的一瞬间,忽然觉得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拉了过去,拥进一个温暖却硬邦邦的怀抱之中。
    白听泉有些不敢动,他睁大眼睛,努力看着身侧的温止,试探性地喊:“师尊?”
    温止并没有给他回应。
    白听泉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却转眼就被温止以更大的力道压了下来。
    像是一个难以恒挣脱的禁锢。
    白听泉微微怔了一下。
    却听见温止的声音从胸腔之中发出来:“听泉,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白听泉有些听不懂温止所说的“这样”是如何,他僵着身体,没有敢发出声音,可是心底深处的心跳声却越来越令他难以忽视。
    他在紧张。
    温止轻叹一声,浅浅地放开了他,习惯性地摸着白听泉柔软的发丝,说道:“听泉,若是将来,有人背叛你,抛弃你,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我。”
    他想占有、他想钟爱、他想掌控,想做尽一切事,但唯独不会伤害。
    白听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次的确是他的过错。
    他先入为主地以为温止要将他作为弃子,要将他交给宣谒之庭审判罪行,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他知晓温止是一个多么正直的人,却控制不住地将事情往最坏的那个方面去想。
    好像这样,他和温止就是彼此公平的。
    好像这样,他一死,似乎就能为温止免了许多麻烦的事情。
    温止的情绪在刹那间恢复正常,他眸温转凉,静静地朝白听泉伸出一只手,白听泉起初不知是何意,还想打个哈哈笑过去,但他发现,温止极为认真,骨节修长匀净的手,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在认真地等待着什么。
    白听泉试探性地将手也伸了过去,交由温止握住。
    温止动作轻柔地以手撑开他的手指,四指插入他的指缝间,周遭静谧安宁,习习凉风吹动发丝,白听泉心里猛然发出“嗡”的一声尖锐长鸣。
    师徒……师徒之间的拉手,就,就是这样的吗。
    关系好的师徒都会这样的。
    白听泉麻痹地想着,桑吾和叶微,戊泓和魏薰,应该也会这样拉手吧。
    多正常啊。
    两人的指腹在轻轻摩擦,酥痒的感觉由指尖顺着筋脉一直传入心里,痒痒的,软软的。
    白听泉强作镇定,任由温止拉着他的手,努力稳住声线:“师……师尊,我们先回琅剑宗吧。”
    温止从头至尾都在谨慎观察着白听泉的表情,听见声音,他低低的“嗯”了一声,见白听泉不排斥,他便再没放开白听泉的手。
    “听泉,以后若要下山,不论如何,都要记得告诉为师一声,记得吗。”
    白听泉只觉得被温止拉住的那只手火辣辣地烧着,他颇有些没底气地应了:“嗯。”
    温止和白听泉两人前脚刚到听雪峰,桑吾就差了小童过来,请他们去一趟阳峦峰,有要事相商。
    温止神色淡淡的,将小道童送了出去,在转身的一刹那,他轻轻勾了勾唇角。
    白听泉看见温止的笑,他也忍不住笑弯了眼睛:“这是我们还没到琅剑宗,这消息就先我们一步到了?”
    温止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他,轻声道:“听泉,我虽与宣谒之庭不和许久,但毕竟都没有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讲,今日由我率先撕破脸皮,于我,于琅剑宗,都不利。”
    白听泉听尚且还轻松着的心情刹那间就沉重下来。
    他虽然想到了此事恐怕会连累温止,却竟是忘记了此事对琅剑宗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