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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穿成皇宫猫管事

    只要曹鸣鹤还在宫里,方啼霜心里就有牵挂,倘若他哭着闹着非要回去……裴野目光黯下来,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挖坑试探,总有些对不起这小孩儿似的。
    “方啼霜。”他忽然喊他的名字。
    方啼霜还在生气,扭着头不肯看他,恶声恶气地问:“做什么叫我?没见着我和你生气了,不想理你了吗?”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冷酷,于是又郑重其事地补了一句:“至少三天都不要和你讲话了。”
    他自以为说的很霸气、很伤人,但却不知道落在旁人耳朵里时,那依然还是道幼声稚气的童音,半点也没有威慑力。
    小皇帝没忍住笑出了声。
    方啼霜一脸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似的,瞪着那一双如同汪着水的杏眼,鼻尖粉红粉红的,像是又要哭了。
    裴野连忙收起笑,哄他道:“一会儿看完了花灯,孤就带你回家去看看。”
    “真的吗?”小孩儿立刻转怒为喜,反手扣住陛下的手指,方才立下的“三天不和皇帝说话”的豪言壮志也被他抛在了脑后。
    “嗯,”裴野无意识地揉了揉他的指腹,“不过说好了,只看一眼就走。”
    方啼霜高兴极了,又觉得眼前这位少年天子可亲可爱了,随后他猝不及防地扑上前,在陛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陛下你可太好了!”
    裴野顿时怔住了,过了好半晌才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放肆。”
    方啼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不高兴,从前在家时,谁对他好,谁哄他高兴,无论是阿兄阿姊,他无一例外,要么就飞上去抱人家一个踉跄,要么就扑上去朝那人脸上啃上一口。
    阿兄阿姊们都很愿意让他亲,有时还招手过去让他连着左脸、右脸、额头,一口气亲三下呢。
    他心里还以为是陛下嫌他口水脏,不想让他碰,可这亲都亲了……又收不回来了。
    方啼霜怕他一不高兴,就不带他回家了,于是便凑上前去撒娇道:“我没放肆,我这是高兴呢,六阿兄要是不喜欢,就亲回来呗,霜儿肯定不嫌你。”
    只见他“六阿兄”的额角抽了抽,长睫往下垂落,稍侧过脸去,不敢看他似的,默了半晌,也只道出一句干巴巴的:“不许胡闹。”
    方啼霜凑近了瞧,总觉得小皇帝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倒像是羞赧,耳朵分明红了半边,却还要刻意装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小孩儿笑了笑,两眼弯的像月牙似的,若不是眼下有求于皇帝,他可想把他一整张脸都亲过去,恶心死他才好。
    裴野见他笑得一脸奸诈,忙警惕道:“你做什么?还不快走开些,不知礼数的兔崽子。”
    方啼霜嬉皮笑脸地贴上去,用袖子蹭了蹭他的脸:“别生气啦,我都替陛下擦干净了。”
    裴野撩开了他的手:“别闹了。”
    *
    马车很快便从大明宫侧门绕了出来,两人在一偏僻处下了车。
    方啼霜注意到他们身侧跟了几个仆从打扮的千牛卫,紧接着他又往四下一望,发现还有些内卫已扮作路人模样,混入人群中去了。
    他没想到裴野出趟宫竟这样麻烦,当即抓牢了他的手,怯声问:“陛下……”
    裴野轻声打断他:“在外头要叫我阿兄。”
    这外头闹腾腾的,四处都是观灯的人群与热闹的摊子,方啼霜久未出宫,徒然见着这么多行人,心里莫名有些害怕。
    “阿兄,”方啼霜小声问,“你陪我出来玩,是不是很危险啊?”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日裴野遇刺的时候了,由此可见,他们陛下在那些坏人眼里,一定是块香饽饽,而这外头又有这样多的人,万一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刺客……
    裴野看他一眼,安抚道:“没什么可怕的,这外头没人识得我,再说了,还有苏将军在呢。”
    方啼霜瞧了眼苏靖所在的位置,稍稍放下心来,目光和注意力很快便被那些各色的花灯给吸引走了。
    路过平康坊的时候,小孩儿隐隐约约听见那里头传出了缠绵悱恻的歌声,胡琴与琵琶托着那轻盈的歌喉,仿佛要随着那天灯飞入月宫里去似的。
    方啼霜好奇极了,直往那坊门里探:“阿兄,那里头是什么地方,还有这样会唱曲儿的娘子?”
    裴野拽他的手,要把他拉走:“小孩儿别问,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话音未落,便见身侧停了一个弱冠青年,身着锦袍腰坠白玉,想来应是富贵人家的郎君,他面上的笑意介于风流与猥琐之间,让人很难一言便给他下论断。
    “这位少郎君此言差矣,”那青年浪荡一笑,“这北里可是喝花酒、嫖妓子的好去处,旁的里坊中的窑子哪比得上这平康坊?怎么就不是个好地方了?”
    方啼霜听他这么说,便也知道那里头是个什么地界了,他脸一红,忙扯着裴野的手:“阿兄,咱们快走吧。”
    “两位小郎君先别急着走啊,”那青年朝他们笑了笑,“二位想必是家教很严,在这长安城里住着,竟还不知道平康坊是什么地方,既然今日有缘,不如便由某做东,请二位去大堂里入席喝个花酒如何?”
    方啼霜不由便往裴野身后退了一步,小皇帝平日里应酬惯了,遇见这样好客的人也不怯场,几句话便辞了他,然后带着方啼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