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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金碗良缘》 周嗣音起身,拉着金喆的手,絮絮又说了一会儿话,临别时叮嘱:“什么时候得闲,千万过府来玩儿,咱们一处说话解闷。”
金喆连连答应着。
周嗣音走了,她从来到走,都未曾掀开过纬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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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喆到底夺过他手里一样东西自己拎着,是那盏没甚重量的灯,特特走在前头,照一方光亮。
“还往哪儿逛去?”
“要逛且没边呢,饿不饿?我知道个地方,有道菜想来你一定爱吃。”
“你既有这个地方,如何不早说?先刚在大公主那儿,我……我没吃饱。”
裴宛没说话,只睇着她笑,慢慢的,金喆脸一红,不知是羞的还是臊的。
“阿姐那席上有桂花甜盏和乳炊羊,我还想着你最爱吃这两样。”
“可是吃饭规矩那么大,大家都没搛几下,我就没有多吃。停筵时一桌菜蔬剩了大半,真是奢靡无度。”
金喆说完才发觉自己心直口快,不禁把灯提得略高些,瞧他面色,裴宛却并未察觉,怅然感慨道:“你说的对,贵胄公卿靡费已久,已经习以为常,不觉有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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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走了两条街,来到一家酒楼。酒招上红灯笼映着的三个大字“醉仙楼”,惹得金喆心里又一晃神儿。
酒楼宾客盈门,伙计三脚两步迎来送往,见着裴宛,一蹦二尺高,忙忙地口称三公子,赶上来作揖。
裴宛留意着金喆,朝那小二笑道:“慢些走,不急。我那包厢留着呢没?”
小二引着两人往三楼包厢走去,哈着腰赔笑道:“回公子的话,定了的包厢自然都是留着的,咱们醉仙楼怎会做糊弄人的买卖?只是今儿大节下的,点包厢的宾客实在是多,您包房的左右两间房,掌柜全都给定出去了——吵是吵了点,不过都是候考的学生,不会唐突您和这位小姐的。”
裴宛对待百姓一向宽和,从来不计较这些,引着金喆靠里落座,吩咐小二上菜,又叫他拿膳牌来,给金喆点菜。
金喆没用膳牌,随口报出两道菜名,一道羊肉热锅子,一道时鲜炒茭白,都是店里的招牌,那小二虽诧异,因是女客,也不敢胡乱搭讪。
待屋里只剩他们,裴宛招呼金喆盥洗净手,又帮她摘了纬帽。
问她:“从前来过这里?”
“嗯,那年刚到京师,麒哥儿才从刑部大牢里出来,我和果儿、阿蛮三个人来这里喝酒,就在楼下包厢。”说起这个,金喆便生出些许对景思情之意,蔫蔫地出神。
裴宛亦想起那时节正是他们雪中相别,互道再也不见的那会儿,一时也有些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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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年愈五十的大娘,捧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锅子,推门进来,自称是这道菜的主厨。“‘醉八仙’来喽!柳儿前脚知会我,后脚我就备好食材,擎等着公子您过来,可算没误了火候!”
桌上泥炉点着,火苗舔舐锅底,热锅子咕嘟咕嘟滚着泡泡,一股极其浓郁的黄酒烹河鲜的味道飘散出来。
这位主厨大娘似乎是裴宛旧相识,态度着实和蔼可亲,连连叮嘱金喆留神炭火,留神热气烫手,又问她可受得住鱼虾螃蟹的腌臜腥味,殷勤地叫她有些难为情。
“小姐,老婆子凭良心说与您听,认识公子三年,他这还是头一回带女客来!”
“大娘!”此刻连裴宛也有些难为情了。
……
待热锅在火上烹煮了片刻,掌厨大娘揭开盖子,白气蒸腾,香气四溢。
“公子,您快尝尝这回的味儿正不正?”
“今儿有真正的老饕在,我可不敢造次。”
裴宛盛了一碗汤羹腹肉,推给金喆,又另拿了一个碟子,开始拆螃蟹。
掌厨大娘嗳唷了一声,稀奇地打量着金喆,十六七岁年纪,俏伶伶地坐在那儿,比画上的人还好看,可真不像是会吃醉八仙的饕客。
“不满小姐您说,这原本是道南方菜,老婆子我呢也是瞎子过河摸着做!顺口呢您就多尝点;若不顺口,有什么歹处还请您不吝指教,老婆子一定改!”
“您客气,我闻着味儿就很对了,”金喆搅着汤羹,趁热尝了一口,品咂半晌,笑道:“不错,同我们老家酒楼里做的大差不离了,鲜甜醇厚。对了,大娘,这里用的可是青州的河鲜?”
掌厨大娘惊讶地看着金喆,又瞧瞧裴宛,“可不就是青州渡口新下来的河鲜嚒,我每日都托商队带两篓子新鲜货来!小姐,您这舌头真灵呐!”
金喆摇头:“不是舌头,是我耳朵——我听出您话里有青州声口,况且京师无大河,若食河鲜,也就只有最近的青州渡口有了,从南边凿冰运过来的又不是这个味儿!”
“可不是这样说嚒,南边拿冰船运过来的,哪里是这个味儿!乖乖,一个小姐竟有这个见地?真的是,多少常出门的公子哥儿都未必及您呢!”
大娘眉开眼笑,话不由也说得多了起来:“不瞒您说,我当姑娘时就是青州人,下头一个县,说起来也有许多年没回去过了。辗转来到京城,寡妇失业的,原本就在醉仙楼外卖杂鱼酱,惹了南衙禁军,没依没靠,那起子差爷没磋磨死我这个老婆子,幸亏遇见柳儿将军帮衬,谋了这份职业,还白得了费公子一张秘方儿!”
裴宛摆了摆手:“不敢居功,大娘,连这方儿也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