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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金碗良缘

    只是,眼下,他却没办法这么跟刘庆说,也不敢太笃定了。
    “这两年我在江南戍北也走了两遭,却难能深入民间。刘庆,你这官儿当得好。”
    刘庆摇了摇头:“殿下,臣担不起这句夸奖,臣不是个好官!”
    “你是啊,当初我放你到任上,是叫你体察邺州吏治民生,你办得就很好。你说的都是实情呐……邺州与我裴氏皇朝有着不解渊源,但却地处边疆,朝廷每派官员过去,要么不是被杀了,要么就是与当地豪绅坑壑一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农人卖田这件事,不是靠你带兵抓几个现行就能解决的。”
    “是,臣明白。”
    “邺州的事,我与阁臣再议一议。眼下父皇仍旧歇朝,好歹还有我一点时间。”
    裴宛不愿气氛如此沉重,便又笑道:“听说邺州山峦叠嶂,山上生了许多人间至味,菌子呀,笋呀,肥鸡野兔,怎么样,你饱口福了没?”
    刘庆憨憨一笑,“饱了饱了,山里野味倒也着实多,邺州瓜果也清甜,我还给您带了两筐果子,您闲时凑手吃一点儿。”
    柳儿打趣道:“我就说呢,他马车后头放着两个筐,问他,还藏掖着不给看。”
    刘庆辩解:“我那是怕把果子冻坏了,姑奶奶,你的那份我早孝敬你啦!”
    裴宛被他们闹得头疼:“到底是什么神仙果子,值得吵成这样。刘庆,你拿点来,现在就吃!柳儿,敞开了吃!”
    “是!”
    “好嘞!”
    *
    果子的确清甜,大家净了手,吃果子,裴宛又叫侍从单为刘庆柳儿他们俩泡茶。
    午后的阳光照着官邸暖融融,他们这样围坐吃茶,倒像从前在东宫的时候,于是几人说着说着,就说起了檀泷。
    裴宛:“正好呢,过两天檀泷也该到了。”
    刘庆:“是嚒!我也有两年没见过他了,他很小来京师,不知道弥腊的日子他过得惯不惯?”
    裴宛一滞,“我没问他。”说完,很懊恼的样子。
    刘庆在一旁也唉声叹气起来。
    柳儿剥了个橘子,掰了一半放进嘴巴里,咦,这个是酸的,她苦着脸丢给刘庆,啧啧道:“你们俩,也想得太细致了!那到底是故乡啊,故乡还有什么惯不惯的?”
    裴宛细想她的话,很有道理,点点头,剥了个桂圆,丢进水杯里。
    刘庆净捡柳儿剩的酸橘子了,他怀疑一箩筐的酸橘子都被柳儿挑中,明明他自己剥的都是甜的。
    邺州的橘子皮薄多汁,入口甜爽,沁人心脾,在果蔬匮乏的北境实在是难得一遇的佳品。
    “这邺州山里好是好,可是蛇虫瘴气也多,里头人很难走出去,外头人想进来更是难如登天,可惜这些好东西了。”
    裴宛嚼着泡软了的桂圆,含含糊糊地道:“不可惜……不可惜,我有成算。”
    刘庆还想问问他到底有什么想头,却见柳儿又丢给他半颗橘子,嚷道:“我尽力了,不成了,再吃牙倒了。”
    裴宛笑了笑,没说话,刘庆揶揄:“再吃你就上火了!”
    确实,柳儿卯足力气,已经吃了七八个橘子,她摆摆手,捧着茶杯慢慢啜。
    ……
    大家又说起闲话,柳儿捡着在弥腊的时候几件趣事说了说,什么吃酥酪糕啊,吃桂花月团啊,还问刘庆邺州有没有桂花树,要是有的话,秋时闲了去打桂花,她拿给路姑娘卖!
    “我连市价都打听好了呢!”柳儿洋洋得意地说道。
    刘庆听她说了一个价儿,忙不迭点头,连连道这是个发财路子。
    柳儿叫人捧着忘了形,又说起雪帽围脖来。
    她打小就舞刀弄枪,从没碰过针线,拿起针来,觉得比铁棍还沉呢,这回头一次做帽子,虽然大半都假他人之手,仍旧不免起了炫耀心思。
    她从多宝阁上把那顶帽子拿出来,亮给他们看——那是一顶出峰柔亮,雪白无瑕的狐狸皮雪帽,皮子外翻,面上覆着锦缎,上绣两只小小鸳鸯钺,披肩处结了两根络子,络子上横七竖八缀了许多珍珠。
    刘庆瞧着那雪帽似曾相识的颜色和皮样,不太灵光的脑子罕见地灵光了那么一下,恍然大悟道:“喔,你这个帽子,就是路姑娘送的呀!”
    柳儿连连点头:“对的!”
    “你一说起路姑娘,我也想起来一件事!我在驻防的时候,遇上一商队,她的侍女就在里头。”
    “一早不见过了么,我看见你送她回来,这还值得在殿下面前说?”
    “嗳,你又不知内情,实际上是……”
    一谈到这个,柳儿两眼放光,抢话道:“嚯,我不知内情,在浣州的时候,你们两个——”
    刘庆登时满脸通红,什么浣州!张口结舌想要解释,可惜他一贯的笨嘴拙舌,只好哀怨地看着裴宛。
    裴宛立即横了柳儿一眼!
    柳儿后脖颈一凉,凭她在大内多年讨生活的经验来看,这是主子生气了呀,可生的是哪门子气?
    刘庆有裴宛撑腰,得意地看着柳儿,继续道:“我送她,除了因为是旧相识以外,还因为她手里抱着个大灯笼,她一刻不撒手,又要坐车,又要看顾行李,多不方便呐!那你们说,我遇上了,难倒能不搭把手嚒?”
    柳儿点头:“有道理,那灯笼确实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