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便跨过小倌的尸体,整理自己的仪表后推门而出。没有人知道晋国的太子爷在这藏污纳垢的地方做了些什么,只有伶人还在弹奏着彻夜不息的乐声。
    皇帝报复温姝不听话对易家动手,折腾了他很久,也没有去早朝。
    温姝在宫里烧了一夜,不知窗外诸事。
    太医这几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全无第一次时候的惊愕。
    温姝与陛下的事几乎已经是高层官员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民间虽有传言,到底也只是传言而已。
    等他真正清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四五日。
    此时有一个人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温姝抬眼看过去,见是名青袍太监便没有过多在意,将自己的重心依靠在了青袍太监略显孱弱的肩膀上。
    那青袍太监熟练地将外裳披在了温姝身上,温姝咳嗽两声问道,“陛下呢?”
    这太监嗓音沙哑道,“陛下去上朝了。”
    温姝点头,多看了这太监一眼,“以前陛下身边没见过你。”
    青袍太监眼睛弯了弯,“奴才是最近从别的宫里调过来的,大人想来不曾见过。”
    温姝整个人都靠在了青袍太监身上,青袍太监谨慎扶着,“大人要喝茶吗?”
    “不用了,替我备轿,出宫。”
    青袍太监为难道,“昌巳大人吩咐过,陛下未回来的时候不能让您出宫。”
    温姝一脚将那青袍太监踹倒,他没什么力气,踹的自然不疼,那青袍太监又爬过来,“大人饶命。”
    温姝低低喘息,竟在帝王的寝宫中发起了脾气,“本官如今想出宫都出不得了?”
    他身体不适,又看这青袍太监无端觉得有种诡异的熟悉感越发烦躁。然而观这太监面容,见其面色蜡黄,生一双细长凤眼,下巴有一颗漆黑的痣,是从未见过的长相,心中的疑心稍淡,躁意却更甚。众多宫侍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只那青袍太监抱着温姝的腿不断地喊大人饶命,温姝却只觉得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一脚踹开了纠缠的太监,甩了他一巴掌,“滚开!”
    “温大人好大的官威,在朕的寝宫教训朕的人?”
    温姝脸色一白,正见不远处一道明黄的身影,其后跟着众多打扇的宫人,皇帝下朝回来了。
    温姝咬唇没有说话。
    皇帝拦腰将他抱了起来扔回了榻上,“伤口没好,想往哪跑?”
    温姝气息不匀,“陛下,臣在府邸还有要务……”
    皇帝笑了声,“什么要务?这么多年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伺候的朕舒心就是你的要务。”
    众多宫侍只听到那温大人惊呼一声便被皇帝拽回了榻上,等他们再抬起头的时候,温大人长袍下的脚踝已经多了一条细细的链子一路延伸到了帐下。
    “身子养好了再给他摘下来。”
    皇帝随手将钥匙扔在了跪着的一排宫侍处,刚好落在青袍太监跪着的膝盖旁。
    青袍太监将钥匙拿在了手中,恭恭敬敬道,“遵旨。”
    他心中不无鄙薄地想着,太子爷捧在心上念念不忘的人,在他父亲的眼里也不过是只金丝笼里的雀。
    第一百六十一章
    温姝脚上的链子直到第八天的时候才被取下来。
    手里握着那枚钥匙的青袍太监一直伺候在身边。这青袍太监名字叫宁古。平平无奇的一张脸,看人的时候像阴沟里的老鼠,温姝生理性地厌憎这个人,却说不上来缘由。
    皇帝想拔了他的刺,一只没有刺的刺猬手里握着权柄他才觉得安心。
    深夜的时候皇帝推门而入,谴退了宫人,便开始又一轮的折磨。
    温姝双眼盯着帐顶,眼中没有悲欢。
    即便他如今一人之下,依然要被最上头的人踩在泥里践踏。
    在这一刻曾经金銮殿上帮助过他的陛下已经彻底淡去了影子。
    而祁凛州也没有意识到他在这个时候失去了什么。
    他彻底失去了一少曾经被他提携过的少年赤诚的孺慕和敬畏。
    第八日的时候,温姝昏昏沉沉醒了过来。
    宁古目光微微闪烁,“大人,奴才伺候您穿衣。”
    温姝被他扶了起来,重重叠叠地穿着衣裳,今日送过来的不是朝服,是便装,皇帝喜欢他穿红衣,于是宫中送来的满目皆红,宝石腰带一扣,勒出宽大袖袍下细细的腰肢。
    温姝对与他贴身接触过的宁古几乎没有任何的好脸色,若宁古不是皇帝身边伺候,早已被他拖出去喂了野狗,活活被利齿撕裂。
    而温姝不知道的是,这段日子宫中发生的一切都被事无巨细的一纸送进了东宫。
    祁睿看着上头的字迹,在“陛下夜夜宠幸”六个字上停留半晌,张嘴骂了声,终于将信烧了个干净。
    温姝坐着宫中的软轿,眼看到了温府,却半道被惊了轿子。
    温姝撩开了车帘,见宫人不好意思道,“大人,是易家二公子摔倒了。”
    温姝慢悠悠地下了轿子,走到惊了马车的易欢面前。
    这还是易欢出事以来温姝第一次仔细打量易欢。
    易家二公子傻了这么多年,被养的比以前还要白净,睁着双漂亮的杏眼满身泥土斯斯艾艾地叫了声姐姐。
    温姝耳尖一动,歪着头问,“你叫本官什么?”
    易欢委屈地从泥土里爬起来,看起来不谙世事的模样,“姐姐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