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枢密使大人,龙皇与大将军归京了!”
    长廊外,响起一声欢呼,亮堂堂传进阒寂的长祥坛。
    片刻后,通报的那女宦折道从湖中画廊现身,睃到阶梯上的血,以及底下枢密使的尸体。她惊恐止步,迎接到所有人的视线,身体僵硬得跟石头一样,冷汗连连。
    白见思一听妻主回来了,瞥一眼上方振振有词的白见薰。
    “我白见薰今日替大殿下报仇雪恨,母亲罪有应得,诸位大臣理当”
    头上的碧空忽然阴云密布,黑黢黢的云层将金乌阻隔。
    他慢慢往上走,周身掀起狂风,吹得长祥坛底下的纱幔、酒水和食盘等纷飞。
    骤雨猛烈,颗颗砸人头上,将石梯上的浓浓血迹冲涮浅淡。
    皇宫内一下子暗下来,杳冥无光,大风大雨令众人睁不开眼。某些官臣起身想走,连撞好几个人后,底下变得混乱。
    白见薰慌张地扫视附近,被风雨长发缭乱视线,忽然见到一道红影登上来,略微防备道:“白见思,是不是你!”
    白见思走近,身上的红绸干爽,盖头半点未掀起,周围无风无雨,极其怪异。
    白见薰察觉到危险,心生警惕,悄悄取下腰间的短匕,湿漉漉地头发贴在狰狞的脸上,带着杀意冲向他。
    在她离白见思只有两米距离时,对方忽然出声,清越的嗓音干净明亮:“长姐为何要杀我?我对你没有威胁。”
    “因为你该死!母亲和伏素痴笨,我研究了灵殿所有书,移花接木术不仅可换肉血骨头经脉,还能移龙图。”
    白见薰拔出匕首,发狠道:“凤体对龙体大有裨益,是死是活都一样,我只要你的魂源和处子之身。”
    雨水太大,一盆盆浇头上,白见薰眼睛花得什么也看不清。
    白见思在袖中握紧双拳,声音冰寒:“该死的不是我。”
    天空上云层碰撞,遽然爆发一道雷光,轰隆隆地响。
    “是你!”
    白见思的声音一出。接着,白光乍现,长祥坛亮得所有人短暂失明。
    一道手臂粗的闪电劈向白见薰。
    白见薰躲避不及,遭天雷轰头,僵立在当场,手里还举着要刺向白见思的短匕。
    白见思恨极此人的贪婪恶毒,劈一道雷不够,接连落下几根尖锐的冰锥,扎进白见薰的手臂与肩背。
    轰隆隆,天上降下数道滚滚惊雷,可怕的声响啸鸣整座皇城,哐啷炸在文武百官的耳朵里。
    耳鸣和失明同时发生,使得数十人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或趴在地上,或四处逃爬,生怕被天雷劈中。
    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可怕的雷声震天撼地。
    就在他们鬼哭狼嚎求老天爷放一马的时候,瓢泼大雨骤停,天上的乌云陡然散去,原先热辣阳光重回大地。
    天空万里无云,刚才的一切仿佛是假象,是他们的幻觉。
    淋过一场暴风雨,须臾后再经暴晒,所有人都有些头昏脑胀。
    众臣披头散发地爬起身,往四处观望。城墙湿漉漉的,地上处处是水洼,摆放酒肉佳肴的宴桌一片狼藉。
    长祥坛上,红衣新郎依旧站在台阶中央,身上一点水迹都没有,崭新亮丽的盖头披戴在头顶,上方用金丝绣的飞凤灿烂夺目。
    只是高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从枢密使跌落长祥坛开始,文武百官就无人出过声,此刻更加死寂。
    常言道,干了伤天害理的事会遭五雷轰顶,枢密使被嫡长女杀害,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其长女就遭到报应。岂止是五雷,怕是有五十雷,他们到现在都还脑袋嗡嗡,什么也听不清。
    抬头看去,高台上那具人影黑如焦炭。
    京城的雷暴雨,声势浩大,苏冰和李参兰带兵刚进城,就望到皇宫顶上的天空乌蒙沉闷,期间雷鸣交响,爆出可怖的声音。
    炎夏之际,京城的天气骄阳酷暑,在某小片地带聚云打雷的现象,极其奇特。
    苏冰大感不好,策马狂奔,直冲皇宫方向。
    “天师?”
    李参兰追了半晌没追上,暗自祈祷宫内没发生大事,看天师这么焦急,多半与白三公子有关。
    官道御道上无车舆人马,应是被提前疏通嘱咐过。苏冰一路畅通无阻,奔至皇宫南侧门,抛去一块令牌:“我乃龙皇苏冰,放我进去!”
    由于太过着急,她的气势委实吓人,看守城门的御林军盘查过各路高官大臣、邻国使者,也未遇到过如此威风的,当即扫一眼牌子,立马开门请入。
    “白府那些人在哪儿?”苏冰问他们。
    “回龙皇,都在长祥坛等着您娶亲呢。”御林军副首恭敬道。
    苏冰听完,骑着马一路横冲直闯,越过御花园的荷花湖,进九曲回折的长长画廊。
    心跳的速度加快,苏冰受到感应,稍稍放下心来,这证明阿思没事。
    嗒嗒嗒
    她从长廊内骑马出来,抬眸一看。第一眼是汉白玉石阶上的红色身影,第二眼是混乱的宴席和衣衫不整、恍如落汤鸡的诸位大臣。
    “阿思!”
    苏冰骑至石阶处,侧身下马,瞄到坛下和坛上两具尸体,三两步跨上台阶。
    站在一动不动的人前,苏冰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有一瞬间害怕,两手颤悠悠地掀开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