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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病娇厂公催我报恩》 然而千万匹骏马奔腾着踏平了冰雪,冲进军帐的刹那,就像一道水银的急湍冲散了火光。每一道飞扬的刀光里,都泼溅着酣畅的血色和呐喊。
为首的骑士在熊熊烈焰中跃马回身,她高举着暗金的长枪,漆黑的发与金红的火交相辉映、一同在风中狂舞:
“今夜,我们踏平鬼虏!”
少女高喊着刺穿了鬼虏勇士的咽喉,枪锋一转泼开艳红的血,而她横枪越过火焰,朝着军帐更深处冲锋。
她像一只怒吼的狼,率领着她的族群、撕咬追逐着无助的猎物。
平原之上奔亡着虫鼠,而红了眼的狼和展翅的鹰紧追而来,他们浪一样漫过军帐,用火焰和血液洗清了冰雪间的污秽。
哪怕没有感染疫病的勇士们,也在震撼大地的马蹄下魂飞胆丧。他们顾不上自己的家人和领主,向着吃人的雪山亡命奔逃。
只有一个带着面具的枯瘦少年逆流而上,在死亡的洪暴里撕心裂肺地大喊:
“萨日娜!”
“萨日娜快跑!”
火焰摇晃,马蹄纷乱,哀嚎和惨叫交织成亡命的哀乐,泼溅的血色里有鬼神发出狂热的大笑。少年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大喊着萨日娜的名字,试图最后做一次英雄。
少年面前的不远处,抱着婴儿的女人仿佛听见了他的呼喊,她大喊着朝他跑过来,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马蹄的洪流自她身后飒沓而来。
那死亡的大河倾泻着没过女人头顶,阿拉夫似乎听见了婴儿短促的啼哭。
接着便是空旷的死寂。
宛若一场亘古的耳鸣,少年脑海中只有不断放大的空茫。
他甚至听不见自己扑向前方时的大喊,只知道咽喉刺痛着、几乎被恨意撕裂。
他已然看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同胞,又或者于他而言,这冷酷人间,满是他的敌人。
他一刀接一刀,发了疯一般劈砍着。有人剧烈的反抗,马刀砍在他的额头上,他感受不到疼痛,只知道汨汨涌出的血覆盖了视线,整个世界被血的汪洋淹没。
直到一截刀尖刺破了他的胸膛,在他的脊梁深处狠狠一搅。他才哽咽着颤了颤,怔怔抬起头,对上那人的脸。
图钦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脱出来,那迸裂的血丝间倒映着侍卫们歪倒的尸体,他死死抓住刀柄,在少年单薄的身体里攒动。
刻骨的怒意自他牙缝中倾泻出来:
“你这个疯子!”
“你在杀自己的同胞!”
“你……”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少年的马刀破开了他的颈侧,以决绝的恨意、插进了他的咽喉。
图钦缓缓松开了握刀的手,他颤抖着捂住自己喉间的刀刃,试图将那夺命的刀锋拔出来。
试图捂住他消逝的生命。
阿拉夫跪倒在冰雪中,面具自他脸上落下来,砸在雪里、染红了一大片霜花。
阳光撕破浓云,倾泻在他破碎的脸上,少年睁着被血色染红的眼睛,唇瓣动了动:
“你害死了所有人。”
“你才不是……才不是英雄。”
图钦摔倒在雪地中,滚烫的血顺着积雪的起伏淌过来,阿拉夫长长舒出一口气,望着层云后渐渐亮起的天光,缓缓合上了眼睛。
死亡有时意外的仁慈。
在他面前,王公贵族尽失尊严。
但若你微笑,他也是旅途终点、永恒的宁静。
……
北龙川前的扫荡,持续了整整三天。
大胤与鹰部的马蹄踏平了鬼虏先锋大军,战败的鬼虏人毫无防备的奔向了雪山深处。而他们的亲友,冻成了残破的硬尸,被大胤和北境的战士们堆在雪山的隘口,仿佛一座绵延无尽的城墙。
图钦的尸体被马蹄踩得破碎,他的头颅和满都拉图的摆在一起,残留着一样的震惊和怨恨。
“按你们胤人的习俗,是不是还要贴个符,让他们永世不能超生啊?”
阿日斯兰的金发上溅满了血渍,金红斑驳间,倒是迫人的艳丽。
司扶风不屑地“嘁”了一声:“按我们胤人的习俗,他俩只能当无头鬼,到处找自己的脑袋了。”
阿日斯兰看了看满地的断头残肢,“啧啧”挑眉:“那可得找好一会了。”
司扶风笑了一声,调转马头。阿日斯兰跟在后面,懒懒散散地说了句:
“好无情啊,要走了、也不跟老朋友说声再会的吗?”
司扶风驻马,微微侧过脸来,也不看他,只是挑起一点笑:
“再会?下次再见,就是在战场上了。”
阿日斯兰慢慢挑起了长眉,笑了笑,并不说话。
司扶风转了转手里的枪锋,轻轻一笑:
“如今虎部元气大伤,就算剩下些兵力,也因为各部小汗的纷争,极易各个击破。”
“我想北境雄狮定然不会放过嘴边的羔羊,他们会一只一只被你吞并。”
“不久之后,草原就会迎来新的主人。”
“到那时,我们自然就会重逢。”
阿日斯兰摸了摸后脑勺,看似怅然地轻叹一声,但眯起来的碧眸中,笑意里流淌着冰冷:
“还好没娶你,你也太聪明了些。”
“你要是我媳妇儿,除非杀了你,不然我晚上可睡不着。”
司扶风勒马转身,于倾泻的阳光中扬起下颌,她一转长枪,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