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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成为寡妇后我驯服了怪物

    这样光亮的世界它其实并不喜欢,它直都喜欢昏暗的地方,比如海底,可是安娜喜欢,所以它让她最后看看。
    可惜人真的死了,哪怕还睁开眼睛,窗外的光芒,却没有点亮她曾经明媚的双眸。
    安托万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奇迹,就带被子一起抱起安娜,离开了他们长久住的地方。
    以前的时候,它每次往返海边和这内陆的都城,都要靠着坐马车的,可是这次它不想坐马车,而是抱着安娜一直走,不吃也不喝。
    这是一段很长的距离,但现在是冬天,所以安娜的身体不腐臭,也很正常。
    安托万经常快走一段时间,就会速度放慢去打开被子的一角,去看安娜的脸。它会用手指摩挲她的脸颊,亲吻她的又冰又硬的嘴唇,随着亲密的加深,它脸上会浮现病态的潮红,但眼睛更亮了,仿佛能由此得到前进的力量。
    可惜的是,它不懂和安娜说什么话题。
    它常年一个人呆着,极少说话,和安娜在一起了,虽然它对安娜有倾诉欲望了,可是也是安娜多主动说话。
    她近年来忙于和仆人对话,有什么经商活动要做,偶尔也要出入王宫,不能陪在它的身边。可是她还是对它话最多的那一个。
    曾经它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可是现在它后悔了。它应该听安娜的话,多主动学一点人际交往的,这样它就不至于在安娜说不出话的时候,它却不懂说什么好了。
    它有很多很多想要沟通的欲望,可是现在因为不懂说,沉甸甸的快让它窒息的情绪里,有多了一种叫不能诉说的压抑感。
    它抱着安娜想不管不顾地大哭场,可是路途遥远,又不能停,它只能麻木地看着前方的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往前行走。
    这是它走过最长的路,它就算在陆地上生活了那么多年,也鲜少走过那么长的路。
    腿好疼啊,好疼,特别疼,疼得在打颤了……可是没办法啊,它想带她回大海,就一定要回大海。
    陆地其实没什么可留恋的,好吃的好玩的,吃多了玩久了也就那样,只有安娜的陪伴能带给它沉迷的感觉,可是安娜都死了……
    它终于支持不住,忽然踉跄一下,抱着安娜重重地摔到在雪地上。
    安娜当然没事,它不但用被子牢牢地包裹住了她,它还先一步用背部做缓冲,先砸在地上,而安娜则一直在它安全的怀中。
    它摔伤了没有事情,身体会自动修复的,可是安娜不行啊,安娜只有一个,她要是摔坏了,它去哪里找第二个?
    “安娜,安娜……”它气喘吁吁地喊着这个名字。
    “安娜,安娜……”它开始大哭着喊着这个名字。
    “安娜,安娜……”它开始声嘶力蝎,绝望地相信自己失去了唯一的爱人。
    为什么她会离开呢?
    为什么她不是人鱼呢?
    要是她是人鱼,就可以像它一样,炙热且长久地爱着她了啊。
    甚至不用炙热地爱它,长久地陪伴也行。反正它已经习惯了她忽冷忽热的样子。
    她生前的时候就是那种气人的样子,让它总是觉得她爱它不够深。她一直到死还是爱它爱得不够深,可是这已经不是它最大的遗憾了,它唯一的,巨大到快压迫得它喘不过气的遗憾,是它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
    “没有了……”它嘶哑地哭着说,“什么都没有了,安娜,我什么都没有了……”
    今天晚上是个非常冰冷的一天,它哭的眼泪都很快变成了碎冰,它的脸冻得发抖,身体都发青了,它把自己折磨得快死了,可是它还是消耗着体力在哭。
    它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不止是大火的世界能夺走很多的生命,其实冰冷的世界会夺去更多的生命。
    大海深处再冷,也不是结冰的。它在这个开始刮起暴风雪的夜晚里奄奄一息,也在几天冰雪的堆积中,渐渐在寒冰中死去了。
    安娜一直在等着安托万对她的尸体放手的机会,一直在寻找着等它发现不了她的离开的时机。
    但没想到安托万一直没有放手,她却等到了它发现不了她离开的时机。
    系统提醒她可以开始行动的时候,其实她并不知道安托万已经死亡了。她只知道安托万很久没动了,还以为是安托万睡着了,还疑惑地问系统:【现在就行动?可万它中途睡醒了怎么办?我可以等的,等个更稳妥的时间吧。】
    系统沉默很久,叹了口气,说:【现在就是最稳妥的时间了,它已经死了。】
    安娜的大脑空白了:【死了?怎么可能?它受不了自杀了吗?】
    她一直被包裹在被子里,只有安托万打开被子的时候,她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安托万很久没有打开被子了,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知道最后一面的时候,它的脸色发青得很病态,眼中没有任何光芒。
    它甚至都不愿意维持美貌的人类外形了,脸是它最初的脸,上面有鳞片,有异样的肤色,唯有下半身还是可以行走的双腿而已。
    它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行走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间。
    她直注意听着周围的动静,但从来没有任何人靠近过它,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想一想,这荒郊野外的,忽然远远走着一个高大的恶鬼一样的角色,这个人还抱着可以装下一个人的巨大被子,满脸死沉沉,沉默地走着,谁看了敢靠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