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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假驸马,真皇后

    可今日他头上顶了这份击退北戎、救武灵府七城百姓与水火的赫赫战功,却让他们没法子再如以往那样毫无心理负担的唾弃于他了。
    贺顾只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两世以来,无论是前世裴昭元为帝,还是今生珩哥为君,他贺子环都从没有过什么一呼百应的好人缘。
    只是贺顾本以为要在这宫门口茕茕孑立直到宫门打开的命运,却竟没有真的全部应验。
    “子环,你回京了。”
    贺顾听见这声音一愣,回首去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王二哥,王沐川。
    王二哥一身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的深青色朝服,发冠理的干净利落一丝不苟,那副背脊也还是如记忆中的模样直挺挺如修竹一般,一双三白眼正毫无波澜的瞧着他,望之画风便十分清醒脱俗,在人群中显得分外醒目或者说……格格不入。
    贺顾笑道:“原来是二哥,好久不见了,二哥这是……我久不在京中,竟错过二哥升迁之喜,还未恭贺,改日一定重新补上贺礼。”
    王沐川走到他身边,不咸不淡道:“子环果然是长大了,如今处事也如此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可见长进。”
    他这样一贯的阴阳怪气,贺顾倒莫名觉得亲切起来,闻言不由哈哈一笑,摸摸鼻子道:“那可不是,岂能光长饭量不长见识?那不是成了饭桶。”
    王沐川闻言凉凉瞥他一眼,鼻腔里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道:“油嘴滑舌。”
    两人倒都不约而同的好像把贺诚庆功宴那日,王沐川的酒后醉话忘了个干净。
    王沐川哼完才稍稍压低了些声音,道:“昨日的事,我听父亲说过了,今日朝会,想必你必得厚赏,这些日子可要注意言行,切莫太过忘形,授人以柄,往后招致麻烦上身。”
    贺顾微微一笑,道:“多谢二哥关怀,我自省得的。”
    顿了顿,又道:“对了,这些日子,还要多谢二哥在朝中为我说话。”
    王沐川闻言,似乎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却并未回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良久,才道:“你我自幼相交,何必言谢。”
    正此刻,那头紧闭着的宫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王二哥猜的果然不错,今日朝会甫一开始,皇帝开口便谈的是昨日贺将军班师回朝,北地将士论功行赏之事。
    龚昀显然昨日回去不敢懈怠,已经叫兵部的人熬夜加班加点把承河有功之士的晋赏一一敲定,裴昭珩在朝会上提了一便,众臣自然都是山呼陛下圣明,并无异议。
    裴昭珩道:“论功行赏的差事,也是朕昨日让龚老临时安排下去的,倒难为你们如此快便能拟定了章程,且还如此妥当,的确不错,整理折子的是兵部哪位爱卿?”
    兵部一位四十来岁模样,面颊微须的侍郎闻言,立刻站出来手捧朝笏躬身道:“微臣兵部郎中尹可为,分内之事,愧蒙陛下褒赞。”
    裴昭珩颔首道:“甚好。”
    又道:“既然如此,兵部的章程,既然众卿都并无异议,那此事便这么去办吧。”
    贺顾在底下跟着道了一句“陛下圣明”,心中却莫名有些惴惴——
    将士们的封赏既然定了,昨天在揽政殿珩哥说过自己的封赏,今日朝会他自有主意……也怪他昨日沉醉在温柔乡里,浑然忘了问他正事,压根不知道他打算怎么赏赐自己……
    若只是赐些银帛赏物,给个田庄宅子,那倒还好,毕竟这回北地的战功有目共睹,想必再看不顺眼他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怕就怕珩哥打算整些什么出格的操作……
    贺顾想起他路上不太好的预感,和对裴昭珩的打算隐隐有之的几分猜测,眼皮子这回是真开始跳了。
    那头果然提到了他。
    只是等贺顾听清裴昭珩说了什么以后,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已经有旁人比他还要更先按捺不住了。
    “陛下,这恐怕不妥啊。”
    裴昭珩微微敛了面上笑意,看着底下那手捧朝笏身形佝偻的老臣,淡淡道:“哦?鲁中丞以为有何不妥啊?”
    那老臣微微一揖,也不抬眸去看皇帝神色,只缓缓道:“贺将军此番平定北戎之乱,的确解了朝廷燃眉之急,于情于理,皆应厚赏,然他毕竟年纪尚轻,甚至未及而立,放眼望之,莫说本朝,历朝历代也未有如此年轻便拜公爵之先例,先帝在时,闻修明闻伯爷为我国朝纵马一生,南征北战,先帝也只是授之以伯爵。”
    “老臣不是觉得陛下不能封赏于贺将军,我御史台几位直言上奏之同僚,也并非是如同某些人所言那样心胸狭隘、嫉贤妒能,见不得陛下任用贤将能臣之人,只是陛下登基未久,处事尚缺些经验,倘若今日贺将军以北地之功,便拜爵国公,那又该叫如闻伯爷一般,为朝廷、为国朝戎马一生,可封赏却竟不及年岁不及其半数的贺将军之流,情何以堪、如何自处啊?”
    鲁中丞语毕,整个崇文殿上下,一片寂然,落针可闻。
    贺顾立刻感觉到数不清的视线或有意或无意的落在自己身上,直盯得大喇喇如他,心里也开始有些发毛起来。
    裴昭珩没答话,只是淡淡看着底下垂首不再言语的鲁中丞,良久,才轻笑一声,道:“中丞可还有没说完的?”
    鲁中丞微微一愣,想是也没想到皇帝会是这个反应,但还是微微一躬身,道:“臣奏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