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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这只雄虫被迫养家[虫族]

    熬过去,忍过去。
    为了什么,却是不记得了。
    莫尔眼见着远处角落的雄虫,从倚扶墙面,又顺着石壁逐渐倒地,到现在整个身影蜷缩在阴影里,痛苦的十指深深蜷进沙石之下,渗出惨淡又灼眼的血红。
    莫尔的心,随之剧烈地揉碎撕痛。
    “他坚持不了的。”言墨站在他身旁,淡淡地说,“这样下去,始终不得发泄,他的身体机能可能紊乱,未来留下后遗症。”
    莫尔蓦地心惊,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光是挺过去……不行吗?”
    言墨瞥了一眼远处阴影里的雄虫,复垂下眼道:“这是蛊毒,不是一般的发情期,两者不一样的。蛊毒是毒,如果不经正当治疗或发泄,可能致使以后的发情期都变得紊乱无规律。”
    他顿了一顿,说:“而军部,不会允许这样的雄虫进来的。”
    莫尔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荒唐感。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仅仅因为顾上校是雄虫,就必须遭遇这些吗?”
    言墨这时抬起了他的眸。
    这只高瘦的雌虫明明身形高其他虫许多,却最爱垂着眼睛,无声无息地降低他的存在感。可等他抬眼时,莫尔才注意到那双琉璃般的瞳仁。
    其实是很好看的颜色,但却不是单纯的澄澈,总若隐若无藏了些别虫都猜不到的思绪,沉淀着复杂的杂质的灰。
    他静静注视着莫尔,像要望进他眼睛里似的,说:
    “但你可以帮上忙,莫尔少校。明明你我都再清楚解决之法不过——难道你情愿无动于衷地看着喜欢的虫如此痛苦,眼睁睁看着他朝不可挽回的结局跌落吗?”
    他的一字一句,犹如蛊惑。
    但莫尔恍惚了一瞬,便陡然往后退了一步,情绪过激地怒瞪着他,说话几乎带上了咬牙切齿。
    “言墨,我不能过去!你也不能过去!我们谁也不可以过去!”
    言墨仍不变地直视他的眼,微微一动,起了些嘲讽的波澜。
    “莫尔少校,明明心里已经动摇,又何必故作大义凛然呢?机会给了你,你不去,倒不如轮到我去帮忙。”
    “你疯了!”莫尔横身拦在了他面前,“谁也不能靠近,这是顾上校之前的命令!”
    言墨淡淡反问:“可他下这个命令之前,有料到这蛊毒如此凶险吗?——没有吧,莫尔少校?你怎么能确定,事后顾上校是怪你,还是感谢你挽救了他,而让他得以继续留在军部呢?”
    莫尔脸色白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重新站稳脚跟:“我相信!我相信顾上校即使日后再也无法继续留在军部,也不会后悔他今日下的命令!”
    言墨眼里的讽刺已经藏不住了。
    他抬眼看莫尔时,平日藏在角落默不声张的讽刺,此刻全然暴露在阳光之下。
    “你相信?你相信什么,莫尔少校?”
    “——你相信一只雄虫?”
    “你相信一只雄虫为了他口口声声的爱情,愿意牺牲自己的身体?你相信一只雄虫,爱另一虫,胜过爱他自己?”
    碎发随着他抬眼的动作垂下,随他逐渐偏激的语调颤动。
    言墨少有的情绪如此激烈。
    “得了吧,莫尔少校,雄虫口中即使有爱情,也不过是他嘴里的自我感动,是一个有空有闲心愿意陪着玩玩的游戏——他自以为他很了不起吗?爱一个虫,那个虫便该感动得痛哭流涕,感动得仿佛得了救赎,好像他们的爱,是什么天赐的礼物和荣耀似的?”
    “说白了,他们就是爱这种所谓爱情的游戏,他们爱的只是他们自己!”
    “顾遇就算之后不会后悔,将来也终有一天会后悔,后悔他为了爱一个陆沉所付出的这一切代价!”
    “后悔他为了这个自我感动的游戏,赔进去的所有委屈、折磨和伤痛!”
    莫尔被他过激的一番话吼得脸色苍白,又退了一步。他从来没想过,一向不吭声的言墨,心里藏了这么多想法。
    “我说不过你。”莫尔重新站稳脚步,仍横手拦住他,“但不管你怎么说,我只认一个死理——顾上校没有让我们靠近他。”
    言墨都被他气笑了:“所以我得和你打一架,你才能让我过去吗?”
    莫尔抿了抿唇,拦身的动作更为坚定,大义凛然的架势更足了:“如果你真要和我打一架,我当然奉陪。”
    言墨少有的激烈情绪已渐渐平复,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坚定拦着的莫尔,眼里冷冷的没什么情绪,忽然转头,看向洛利亚。
    洛利亚这只娃娃脸的军雌,已经被激烈争执的二虫吓呆了,怔怔地站在后面,似乎还没缓过来——怎么他的两个同僚就要打起来了?
    “洛利亚,我们两个争不出结果,不如你来投一票。”言墨说。
    洛利亚更呆了,用手指了指自己:“什么?……我?”
    言墨垂着眼提醒了他一句:“不要忘了雄虫保护协会给你的任务——孟会长在把你调到雄虫身边时,是怎么嘱托的?”
    莫尔警惕的眼神又投向了洛利亚。
    雄虫保护协会!
    他说呢,怪不得顾上校以前跟防贼一样防着他们,果然他们别有目的!
    但洛利亚嘴里含糊着,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可、可……可是,言墨,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虽然我是不太懂那些大道理,但在第十师这些日子,直觉总告诉我,顾上校……其实是很不一样的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