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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白算计》 秦桑不敢看她,伏在冰冷的金砖地上,一动不敢动。
至于小离她心智迟缓并不要紧,她仍然可以为哀家、为你、为千密一族做一件事,端密太后起身,伸出那戴着华丽尖利金色护甲的手,将秦桑扶了起来,桑桑,你跟哀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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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密太后冰凉的手牵着秦桑,将她带到了内室之中的密室。
这挂着慕容江山画像的密室,秦桑明里暗里都曾进来过,但是当端密太后摸到画像上的机关、那面墙缓缓移开、露出一条黑黢黢的暗道,秦桑像小离一样目瞪口呆在那处。
端密太后微微一笑,一言不发,携着她的手走过那条狭窄幽暗的长长暗道。随着前方一小块光亮越来越近,有一股沁人心脾、令人闻之忘忧的奇异香味越来越浓烈,秦桑渐渐浑身发颤她记得这香味!这是千密花的香味!
千密花至yīn至寒,传说中有令人忘却烦忧、舍生忘死的奇妙功效。千密一族几百年来将千密花的图样纹在日常用具之上世代流传,可是因它只长在千密圣地,自从千密一族被赶出圣地,已有几百年未曾得见这种花。
秦桑如游魂一般被端密太后引入暗道尽头那间小小的密室。
这密室之中有极厉害的毒物,千密一族擅毒,秦桑更是其中高手,但是这种令人意志清醒却浑身动弹不得的毒物,她闻所未闻!
从密室门口起身子就开始麻痹,十步过后她已不能动了,端密太后却表qíng如常、行动依然。
秦桑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打量四周:这里与外间的那个密室一般大小,幽谧整洁,只靠墙放着一张桌子,上头有一方砚台、一幅卷着的字画模样的物事。
端密太后松开她的手走过去,抬手缓缓展开了那一幅。
秦桑看到那上头绘着密密麻麻的紫色花纹,有几处她一眼就能认得出来麒麟令!玄武令!
暗夜谷七七四十九枚暗夜令的图腾尽在此!
秦桑连握住拳头都不能,僵着身子站在那里,紫眸明亮,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幅图,呼吸急促不已。
端密太后也正凝视着那幅图,低着头轻声道:这方砚台和这幅图,都是你父亲当年亲手制成的。
慕容江山天xing聪颖,当年在端密太后的引导下博览千密史籍,醉心探究,为回到千密圣地做了许多的事qíng,端密太后曾将这个儿子看做最大的希望。
如今说起那时,她仍然忍不住嘴角微微扬起。
这砚台里掺了千密花的汁液,这幅图也是用千密花的根jīng编织而成的。当年你父亲几次出宫探寻千密圣地,虽当时未能成功,却机缘巧合带回了几株千密花,他按照书中古法制成了这方砚台与这幅图。端密太后抬起头,看着一动不能动的秦桑,他没有告诉过你吗?
秦桑想要摇头,却只能艰难的转动眼珠表示。
端密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也对。他后来那么厌恶千密一族,想来自然不会告诉你这些。金色护甲轻轻拂过桌面,她轻声道:用这砚台磨出的墨将七七四十九枚暗夜令拓在这幅图上,再以至yīn至纯的千密族人心头血浸透此图,圣地的地图就会显现出来。
桑桑,哀家也不愿杀自己的亲孙女。可是当今世上至yīn至纯的千密族人,除了你,大概只有她了算起来,她是出生在千密圣地的孩子。她的血应当比你的更yīn寒至纯。端密太后望着秦桑,柔声道:况且你是哀家最得力的帮手,哀家不愿杀你,只能选择杀了她。
娘娘!秦桑此时无法下跪,只能颤声高叫:臣愿意就此死去!臣愿意以心头血染出圣地之图!只要娘娘将臣的尸首带回去与爹娘合葬一处,臣了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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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有很多同学问我年纪的问题,我查看了一下写《卿本佳人》时写的年表:慕容天下与端密太后是同龄,慕容天下登基是二十八岁,那个时候慕容江山十三岁。四年后他十七岁,与怀着秦桑的大皇子母妃私奔,大皇子当时是三岁。
有问题要告诉我哦,纸书出版稿还能修正的。
我是土豪好多~不要嘛~的分隔线
☆、68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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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密太后站在那里静静望着年轻的女孩子,许久许久,她缓缓闭了闭紫眸,移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捧住了那张绝色倾城的脸。
桑桑你七岁就到了哀家身边,这么些年,哀家栽培了你,也一直利用着你,哀家原想着,等到千密一族统领天下之时,你便是我千密一族的圣女。桑桑,何苦为了一个小傻子舍弃你自己的xing命?亲生的姐妹,你在哀家身边如何辛苦才到今天,她在镇南王府无忧无虑这么多年,也该她做些事、不枉对她的出生!
端密这番话,倒是真心诚意。不说这些年或多或少的qíng分,比起痴蠢又不听话的纪小离,秦桑实在有用太多了。
那毒物实在太厉害,秦桑已经连舌根都开始发麻,她猛咬舌尖,话语带着鲜血香甜腥气:臣并不留恋这世间小离已有了好归宿,臣死也瞑目若是、娘娘执意臣绝不独活!
端密太后抬了抬袖,一抹辛辣异香拂过秦桑鼻端,她麻痹的舌头恢复了一些:娘娘,请给臣两个时辰,臣想见一个人最后一面。
你要见谁?端密太后长叹了一声,柔声问,既然并不留恋这人世间,怎么还会有人想要道别?
并不是道别,是一位故人,听说他快要成亲了,臣还未恭贺他。秦桑垂着眸子轻声道。
李微然?端密太后轻轻挑了眉。
秦桑并未答,只垂着眸轻声的说:我骗过许多人,唯独觉得对不住他。求娘娘成全,让我再去见他一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每一个遭人痛恨之人,其实也都曾真心爱过一个别人。
端密太后默默然片刻,举袖拂过年轻女孩子容姿倾城的脸,那阵辛辣异香qiáng烈扑入鼻端,秦桑浑身血热,手脚恢复了知觉。
端密太后携着她的手带她出去,走过长长密道,当外间密室的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秦桑方才感觉恢复自如。
哀家给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你若是不回来,城外有二十万大军还有我千密一族所有的族人,陈遇白再如何神机妙算、手法通天,他毕竟是凡胎ròu体,那二十万大军足以踏平整座国师府,到时候族人们会将小离捉住,取她的心头血,得到地图,我们会即刻返回圣地。
端密太后的声音又轻又柔:桑桑,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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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一骑快马出宫时,天已经亮了。
太阳还未升起,月亮淡淡的挂在天边,迎面是上京城隆冬的朔风,这是她人生最后一个冬天。
chūn天永远不会再来。
但即便是此刻,只有两个时辰的自由,她仍觉得她的一生太漫长了。
一生太长,折磨太多,如今终于即将落幕,秦桑并不悲痛,她觉得轻松。
她这一生,太不易了。
那些在她不易一生之中留下过痕迹的人,有一些她很想去见一见,比如曾经在万丈悬崖边喝过一夜酒的东临国国主,比如暗夜谷内那位气味相投的谷主宠妾,比如总是被她吓得花容失色的六皇子殿下当然还有她最亲爱的幼妹,还有李微然。
秦桑在心中珍惜不已的叫他的名字。
如此清晨,他在哪处安眠将起呢?他会不会知道,有一个人正在她生命最后一程里,这样珍惜又隐秘的默念着他的名字?
宁愿他不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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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的清晨如以往的每一个般安宁美好。
国师大人因为昨晚实在很尽兴,今早醒来时嘴角都是微微上扬着的。
怀里沉沉睡着的人却因为昨晚哭得太惨,眼睛粉粉的微微肿着,此刻伏在他胸口睡得极香,小嘴微微张着,手里紧紧攥着他胸前衣襟。
陈遇白低头在她微张的小嘴上吻了一记,低骂了句蠢货,伸手一点一点解开她的手指。
刚掰开她手她就察觉,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手换上了他脖子,脸用力的在他心口蹭了蹭,整个人攀在他身上才又沉沉睡去。
陈遇白搂了她享受了片刻,在她耳边沉声叫醒她说:你是要我起来练剑呢、还是不起来、练你?
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最柔嫩的那块肌肤上,小离梦中都是浑身一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又重复了一遍,把她吓得连忙推开他、卷着被子滚到chuáng里侧去了。
陈遇白笑得愉悦极了,忍不住的追过去压住她。小离昨晚实在被他欺负的太惨,这会儿记忆犹新,紧紧闭着眼睛,被bī急了就哭。陈遇白逗着她哭了一会儿,心满意足的起身沐浴更衣,到院中练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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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一套剑法练完,老管家沉稳熟悉的脚步声匆匆而至,停在院门口,老管家恭敬的低声禀道:大人,大皇子殿下府上来人传话,请大人即刻去一趟,说是十万火急!
陈遇白抖落剑上几瓣残梅,缓缓收了剑。
默然片刻,他淡淡答道知道了,转身回屋。
内室中,小离还在睡,陈遇白沐浴更衣毕,已走到门口却又退了回来,在她chuáng边坐下,伸手将她抱了出来。
小离被他扰醒,以为又是逗她,很不高兴的伸出手用力的推开他脸。陈遇白捉了她手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的说:我要入宫一趟,你在家里好好的,等我回来。
纪小离丝毫未能察觉正要发生什么事qíng,她的世界温暖安静,如同此刻的被窝一样。
她卷了卷被子,含含糊糊的嘟囔:你快走我要睡觉!
陈遇白心中叹息,低头贴了贴她红扑扑的小脸:好我会为你,尽力一试。
最后那一句声音太低了,小离压根没听见,被他放回chuáng上,她毫无忧虑的继续呼呼大睡。
陈遇白缓步出门,大门外车马已经候着了,大皇子派来的家仆一看便是jīnggān可靠的,一见国师大人出来,他不慌不忙的行了礼,压低声音禀道:大皇子殿下派小的前来传话:城外二十万西里凯旋大军今日或有异动,神武大将军已前往稳定军心,大皇子殿下请国师大人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