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页
作品:《云中歌》 云歌冷嘲,你怎么知道是糟蹋呢?一会后,又缓缓说:他的眼睛和陵哥哥一模一样,尤其是黑暗中两人贴得近了时,看不见其它地方,只有眼睛。她看向孟珏,微微笑着,不,不是糟蹋!我很快乐!
孟珏脸色煞白。他一直不相信一切会是真的,刘询也许有意,云歌却绝对无qíng。可现在他相信了,因为云歌追逐的是刘弗陵,而不是刘询。
你疯了吗?他是你的
你别拿汉人那一套来说事!在匈奴和西域,子继父妻、弟继兄妻都很正常。何况就算是汉人,惠帝不也娶了自己的亲外甥女?我和刘询算得了什么?
孟珏苍白着脸,一步步向后退去,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其它原因,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好似就要摔倒,云歌,你究竟要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云歌一句话不说,只盯着他,眼中的冰冷如万载的玄冰。
孟珏猛然转身,一边笑往嘴里灌着酒,一边踉跄着离去,月夜下,他的身影歪歪斜斜、东偏西倒。
云歌不堪重负,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了车壁上,原来恨一个人也需要这么多力量和勇气!
第9章人心尽处竟成荒
三日后,正是吉日,宜嫁娶。
在刘询的旨意下,霍家女与许家女同时进府。一个是大将军霍光的女儿,一个是皇后娘娘的表妹,谁都不能怠慢。孟府的管家为了一切能周全,费了无数心死。只求能太太平平,两边都不得罪。
孟珏对一切出奇的冷漠,去请示他任何事qíng,她要么一句你看着办就行了,要么一句随便。
是两位夫人同时拜堂,还是分开行礼?
随便。
公子晚上打算先在哪位夫人处安歇?按理应是大夫人,她是皇上封的正一品,不过公子若想先和二夫人圆房,老奴也可以去安排,公子的意思是
你看着办就好了。
呃!这都能随他安排。管家彻底明白了孟珏的无所谓。
公子想让两位夫人住在哪里?老奴看着竹轩和桂园都不错,只是一个离公子的住处有些远了。
管家已经做好准备,等着随便后就请示下一个问题了,不料孟珏沉默一下说:让大夫人住远点,越远越好。
老奴明白了。
大婚当日,百官同来恭贺。宦官又来宣旨赏赐了无数金银玉器,还说皇上有可能亲临贺喜。孟府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
两顶花轿,一左一右同时到达孟府;两段红绸,一头在轿中新娘子的手中,一头握在了孟珏手中;两个女子,要随着他的牵引,步入孟府,拜天地高堂。
不了刚进府,大夫人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将牵引他们姻缘的喜绸掉落。一旁的丫鬟亟亟去扶她,她隔着盖头说她头晕身软,实难站立。
喜婆急得蹦蹦跳,再难受也该忍到拜堂礼结束,若连天地高堂都不拜,算哪门子成婚?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云歌忍一下,孟珏却只是唇边含笑,淡淡地凝视着盖着红盖头的人。盖头下的人好像知道他的动作,微仰着头也在盯着他,目中有嘲笑。
两人之间的怪异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怎么都看不明白。
孟珏突然转身:送夫人去房中休息养病。一场淡漠的声音,似将一切的欢乐幸福都隔绝在外。
两段红绸,只牵引着一个女子进入了喜堂,另外一截空dàngdàng地拖在地上。
众人本在高声笑闹,见此,都是突然一静。霍光愣了一愣,仆人嗫嚅着解释小姐病了,他忙代女儿向孟珏道歉,张安世在一旁巧言化解,众人也都jīng乖地随着喜乐笑闹起来。
扰攘声将不安隐藏,一切都成了欢天喜地地喜庆。
一路行去,大红的灯笼、大红的绸缎、大红的柱子,漫天漫地都是红色。
云歌跟在三月身后,沉默地望着好似没有尽头的红色。
三月行到竹轩前,尽量克制着怒气说:大夫人,您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奴婢看夫人的样子,应该是不用请郎中了。
云歌淡淡一笑,自推门而进,对尾随在她身后的于安吩咐:把屋里的东西都移出去,把我从霍府带来的东西换上。
三月气得立即走进屋子,抱起榻上的喜被和鸳鸯枕就向外行去,紧咬着唇才能阻止自己出言不逊。
于安默默地带着两个霍府的陪嫁丫鬟把房子里面所有的布置都撤去,一会儿后,整个竹轩已经看不出任何dòng房的气息。
云歌早脱去了大红的嫁衣,穿着一件半新的衣衫,倚在窗前,静静望着填空。受理拿着管玉箫,也不见她chuī奏,只手一遍遍无意地轻抚着。
于安看到她手中的玉箫,无声地长叹了口气,劝道:小姐,闹了一天,人也该累了,若没有事qíng,不如早点歇息吧!
云歌微笑着说:你先去睡吧!我一个人再待会儿。
因为孟府的人并不知道于安曾是宫内宦官,以为他是一个男子,不方便让他与女眷同住,所以另给他安排了住处,于安默默地退下,走远了,忍不住地回头看。
窗前眺望天空的身影,十分熟悉。这样固执的姿势,这样冷清的孤单,他曾在未央宫看过无数次,看了将近十年,可当年的人至少还有一个期盼。
竹轩之内,安静昏暗,显得一弯月牙清辉晶莹。
竹轩之外,灯火辉煌,人影喧闹。月牙如一截被指甲掐出的白蜡,看不出任何光华。
刘询身着便服,亲自来给孟珏道喜,喜宴越发热闹。
众人都来给他请安,又给他敬酒,他笑着推拒:今日的主角是新郎官,朕是来凑热闹的。说着倒了酒,敬给孟珏。
他小指上的那个翡翠耳环,碧绿yù滴地刺入了孟珏眼中。
孟珏微笑着接过酒,一口饮尽。
众人拍掌笑起来,也都来给孟珏敬酒,凑皇上的乐子。刘询笑着陪着臣子们坐了会儿,起身离去,众人要送,他道:你们喝你们的酒,孟爱卿送朕酒可以了。
孟珏陪着刘询出来,周五的宦官都知趣地只远远跟着。
刘询笑道:朕成婚的景象好像就在昨日,仔细一想,却已是多年前的事qíng了。当日你送了份重礼,朕不好意思收,云歌还笑说,等到你成婚时,朕也给你送分礼就可以了。平君为了这事,担心了很久,生怕你成婚日,朕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
孟珏弯着身子行礼:皇上赏赐的东西早已是臣的千倍万倍,臣谢皇上隆恩。
刘询喔着孟珏的手,将他扶起:云歌xing子别扭处,你多多包涵。
他指上的翡翠指环冰寒刺骨,凉意直透到了心底。孟珏如被蛇咬,猛地缩回了手,又忙以作揖行礼掩饰过去,笑道:她是臣的妻子,臣自会好好照顾她。
刘询笑着,神色似讥嘲似为难。好一会儿后,才说道:反正看在朕的面子上,她不想做的事qíng,你不要迫她。就送到这里吧,你回去吧!
孟珏微笑着返回宴席。
众人看他与皇上并肩而行、把臂jiāo谈,圣眷可谓隆极全朝,都笑着恭喜他。
孟珏笑着与所有人饮酒。他的酒量不差,可敬酒的人实在多,他又来者不拒,逢杯必尽。别人是越醉话越多,他却是越醉话越少,只一直微笑着。到最后,不管谁上来,还不等人家说话,他就笑着接过酒一饮而尽。其实他早醉得神志不清,可他的样子,众人看不出任何醉态,所以仍一个个地来灌他。
自皇上来,张贺一直留心着孟珏,慢慢察觉出异样,不觉心酸。这孩子竟然连醉酒都充满了戒备提防、丝毫不敢放松,这十几年他究竟过的什么日子?
又有一个人来敬酒,张贺从孟珏手中拿过杯子,代他饮尽,笑道:新娘子该在dòng房里面等生气了,诸位就放过我们新郎官,让人家去陪新娘子吧!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张安世一面笑着,一面向孟珏告辞。众人见状,也都陆陆续续地来告辞。
等众人都散了,张贺拍了拍孟珏的肩膀,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只长叹了口气,转身去了。
三月跟在孟珏身边多年,却第一次见他喝醉,偷偷对八月说:公子喝醉酒的样子倒是挺好的,不说话也不闹,就是微笑,只是看久了,觉得怪寒人的。
八月对这个师姐只有无奈,说道:赶紧扶公子回去歇息吧!
管家在一边小声说:夫人们的盖头还没挑呢!盖头不挑,新娘子就不能休息,总不能让两位夫人枯坐一夜。
三月知道管家的话十分在理。霍大小姐自然不会等公子挑了盖头才去休息,总不能让两位夫人枯坐一夜。只得吩咐厨房先做碗醒酒汤,服侍孟珏喝完汤,搀扶着他向桂园行去。
守在屋子里的婆妇、丫头看见孟珏都喜笑颜开,行了礼后,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三月把喜秤放到孟珏手中:公子,你要用这个把盖头挑掉。
模模糊糊的红烛影,一个身着嫁衣的人儿,绰约不清。
晕晕乎乎中,孟珏突然觉得心怦怦直跳,似乎这一刻他已等了许久,久得像是一生一世,久得他都要以为永不可能再等到。
他用力握住喜秤,颤巍巍地伸过去,在即将挑开盖头的一刹那,却突然有了莫名的恐惧,想要缩回去。
三月见状,忙握着孟珏的胳膊,帮他挑开了盖头。
一张含羞带怯的娇颜,露在了烛光下。
不是她!不是她!
孟珏猛地后退了几步,她她在哪里?错了!都错了!不该是这样的!
三月要拽没拽住,他已经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屋子。
公子!公子!
三月在后面叫,可孟珏只是猛跑。三月恼得对八月说:早知道就不该做那醒酒汤!现在半醉半醒地不知道又惦记起什么来了。
竹轩的丫头打听到孟珏已醉糊涂,想着不可能再过来,此时正要关院门、落锁,却看姑爷行来,忙笑着迎上前向他请安。孟珏一把推开了她们,又叫又嚷:云歌,云歌,我我有很多很多很多的话和你说。
孟珏申请迷乱急躁,好似一个丢了东西的人,正固执地要找回来。
丫头们犹豫着不知道改怎么办,三月假笑着说:两位妹妹回避一下了,公子有话想和云姑娘霍小姐哦!夫人私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