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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唐探幽录

    袁恕己哑然失笑:哟,你是不是什么时候跟明大夫学了卜算之术?说话也这样莫测高深起来了。
    桓彦范伸了个懒腰:不说了,我要走了。他又看向阿弦道:小弦子,没事儿多为我们念叨念叨,祈祈福之类的,另外一定要多保重自己,等我回来的时候,想看到个白白胖胖的小弦子。
    所有的话都拧在一起,成了四个字,阿弦在桓彦范肩头一拍:务必保重。
    桓彦范去后,袁恕己看着众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突然回头看着阿弦:当初我父亲假报说急病,我离开长安之前问你我此去吉凶,那时候你的话,对我来说就像是救命良药,宽慰无匹。现在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阿弦对上他的目光:你想问我,阿叔此去,是吉是凶?
    袁恕己点头:这话本不该我多嘴问,但是我仍是想知道。虽然向来把崔晔当成一个敌手般,可是心里却禁不住有种惺惺相惜、甚至近乎于隐隐倾慕的感觉,让他不想崔晔有事。
    阿弦喃喃道:我也想知道。
    袁恕己问:你不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一旦关乎崔晔,阿弦极少能够得知有关他的详细事实,崔晔能够为她辟除所有的鬼邪,但同样似乎也将她的能力屏蔽在外。
    袁恕己紧锁眉头,过了一会儿终于又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一战的输赢如何?
    阿弦仍是摇了摇头,就在袁恕己略觉失望的时候,阿弦看着在蓝天之下迎风招展的唐旗,道:但是我有一种很好的预感,这一战不会输,一定不会。
    与其说是预感,不如说是信仰。
    在北上的队伍走了两天后,阿弦做了个梦。
    虽并不是有关战事,却隐隐跟崔晔有关。
    她梦见,大明宫含元殿里,有个人跪在地上,朝上磕头。
    长桌之后,武后淡淡问道:你听见的没错吗?
    那人道:是,是奴婢亲耳听见的,另外,府内的虞娘子也是听见了的。
    武后道:你把当时的qíng形再仔细说一遍,不可漏过任何细节。
    那人道:是,那天,女官回到府中,不理任何人,拉着天官到了书房,起先谁也不知说什么,后来,是玄影撞门,我才听见里头是女官大声叫嚷,说的是你告诉我,你跟不系舟没有任何关系这种话,再后来,女官发了脾气,一直嚷着让天官离开,说她不想见到他
    殿内响起武后很轻的一声笑:是吗,原来果然如此,好个崔爱卿,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灯影闪烁中,武后那虽上了年纪却仍美艳的脸上,透出了几分冷厉之色。
    阿弦被梦惊醒。
    她坐起身来,睁大双眼,回想方才梦中所见。
    她极想要告诉自己这一场梦多半是假的。
    但另一方面,那发自骨髓的寒意,却警告着她,这多半是真的。
    忽然她又想起那天高宗传她进宫,说起崔晔去吐蕃的事,武后在旁边所做所说。
    当时武后把决定权抛到她的手上,阿弦并未多想,还以为这是武后的好意。
    可是现在细想一切都变了味!
    如果当时不是武后一步一步地导转方向,只怕高宗早就自作主张地拦下了崔晔,而高宗毕竟是金口玉言,就算崔晔一心想去,也不至于做到抗旨的地步。
    心怦怦乱跳,阿弦叫了几声,虞娘子闻声进来,便问何事,阿弦只说口渴。
    虞娘子倒了杯茶进来奉上,阿弦吃了两口:姐姐,咱们怀贞坊家里那个叫阿四的小厮是哪里招来的?
    虞娘子道:怎么了?是当初搬来的时候,许尚书给送来的呀。
    阿弦不再问下去。
    距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这会儿出门似太早了些。
    阿弦却再也睡不着,虞娘子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问起个小厮,却不敢仔细打听,见阿弦并无睡意,便索xing在旁边陪着她坐着。
    阿弦出了会儿神,看向虞娘子:姐姐,先前郇王殿下去探过你,同你说什么了?
    虞娘子想不到她竟会问此事,面上有些不自在,讪讪不答。
    阿弦道:他是不是提过要娶亲的话?
    虞娘子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阿弦道:这件事之前我也跟皇后说过,当时皇后当时武后为了引出萧子绮,故意做戏大怒,但是关于郇王李素节跟虞娘子之间的事,此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过,加上阿弦先前事多,也并没有为虞娘子留意,这会儿秋夜梦回,清冷孤寂,佳人在侧,才又想起来。
    阿弦停了停:郇王xingqíng温柔,只是有些过于柔弱,难为他为了你肯冒大忌闯来长安,如果他是真心实意,姐姐还是不要错过。
    虞娘子低垂着头,终于道:阿弦,他是王子。而我
    阿弦笑笑:王子又怎么样?这个世道,还有什么高下之分么?萧子绮曾是何等显赫出身,最后却是比庶民的身份尚且不如,只要真心相守,就算过一天,一个月都是没有什么能比拟的,也是一辈子无悔了。
    这是崔晔曾跟她说过的意思,如今拿来劝虞娘子,竟也浑然天成。
    虞娘子眼中的泪泫然yù落:我、我还舍不得你。
    阿弦道:我们只要彼此心中惦记,永远不忘,就像是彼此仍是互相陪伴着,何况如果让你舍弃心中所爱地陪着我,我又于心何忍,总之看着姐姐快活,我也就很快活了。
    虞娘子破涕为笑,她流着泪,将阿弦抱住:大概是我之前把一辈子的苦都早早地尝尽了,所以才遇到你,阿弦。
    这个清冷的秋日清晨,慢慢地温暖起来。
    也许是有了跟虞娘子的那一番详谈,阿弦并没有即刻进宫去见武后,质问她是不是把探子放在了怀贞坊,再问她是不是想对崔晔做什么。
    如果是在以前,只怕天不亮她就要跑出门闯进宫。
    阿弦慢慢地吃了早饭,心里也渐渐地想定了,她先去见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年纪大了,未免少眠,清晨自起的早,阿弦来到的时候,卢夫人已伺候着吃了早饭。
    阿弦上前行了礼,老夫人道:是要出门了吗?
    是,阿弦回答,又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怎么办。
    崔老夫人何等睿智,便看了卢夫人一眼,卢夫人即刻招着两边的丫鬟嬷嬷们,退了出来。
    老夫人方微笑道:难得你主动跟我开口,一定是极为为难的事了,你说吧,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却也可以同你一块儿想一想,三个臭裨将还顶个诸葛亮呢,我们两个,兴许可以顶半个诸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