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祥扶着膝盖站起来,“我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小敖总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对的事情?”
    “不应该是这样,也不能是这样。”
    男人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拽着衣领子将他一把提了起来,“那我告诉你,东海市他就是这样,你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我就是不接受!”李云祥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面目狰狞声嘶力竭地吼出了这么一句不知死活的话。
    小敖总看了眼远处草滩里亮起的车灯和道路上飞扬的尘土,低声骂了一句“你妈的”,二话不说拖着手里的人,拉开车门,把人扔进后座,跟着回身坐进驾驶室,油门一踩到底,驱车迎着夜色冲进漫天的风沙里。
    在东海起起落落的海潮声里,小敖总一声不响地抽了半包烟,绞缠着月光的银发在海风里飞扬,“李云祥,别做那个桀骜不驯的人。”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讲出来,父亲说,“人如草木,得好好修剪。”
    在东海妄图挑衅秩序的凡人不是没有,但这些“草木”之中的桀骜不驯之徒,已经不明不白死了无数。
    李云祥望着汹涌起伏的海浪,悲哀地笑了一下,“我承你的情,但以后别再见了。”
    还有一句话,他也没有讲出来,我习惯了站在平地上遥望星辰,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生出将他据为己有的野心。
    第8章 人心易变
    海崖上的平民医院是从前的镇海寺改建的,寺庙的匾额还挂在医院门头,石壁上雕凿的古佛慈眉善目,法相庄严,山崖下东海之浪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我叫苏君竹,是这里的医生。”
    那天在医院里见到苏医生时,李云祥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也不能将眼前穿着白大卦,对待病人亲切从容的女医生跟赛场上风驰电掣的摩托车手联系在一起。
    “谢谢你啊,苏医生。”李云祥捏了捏已经恢复如常的手腕,开口道谢。
    “这是我的工作,不用说谢谢,倒是你,近来的状态不是很好,比赛中都能走神。”
    李云祥低头看了眼上次比赛摔伤的手腕,“是我大意了。”
    “好了,你的私事我不关心,我只是觉得,你是个难得的对手,你在,比赛会更刺激一点。”
    “下次我会调整状态,好好跑。”
    善解人意的女医生笑瞧了他一眼,“有心上人了吧?”
    “啊……什……什么?”
    苏君竹合上手里的钢笔,“这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
    李云祥搔搔后脑,“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那就是有了?”大美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云祥有意岔开了话题,“苏医生,你是不是该下班了。”
    “嗯,差不多也忙完了。”
    “苏医生,你是开车来的吗?”
    “那倒没有,我上下班习惯搭电车。”
    “不然我捎你一段吧?”
    美女医生揶揄,“不去接你的小女朋友?”
    李云祥愣了一下,忙解释,“唉……喀莎她真不是!”
    “李云祥,好好把握。”
    “什么?”
    善良美丽的女医生认真地望着他,神情关切,目光温柔,“人生短暂,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值得放在心上的人。”
    李云祥哑然,半晌才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我送你回去吧”。
    苏君竹想了想,“那就坐一回冠军车手的摩托?”
    “凭苏医生的实力,我可真没把握下次还能赢你。”
    “你非要赢我吗?”
    “啊哈,我……”
    ……
    从乌七八糟的会场出来,小敖总觉得有点儿头疼,他跟凡人打交道已经算是驾轻就熟,但还是没能完全学会他们扯东道西的本事。
    一个简单的政府工作会议,唠唠叨叨一下午,什么问题也没解决。
    “三公子,老八他已经知错了,自从您上回一声令下封了他的赌场,可真真是断了他跟手下那帮兄弟的生路了……”
    小敖总把车窗开了一隙,不紧不慢从烟盒里衔了一支香烟入口,座旁殷勤的官员急忙凑近替他点烟。
    “赵司长,你这是为他说情来了?”
    “三公子,毕竟是我连襟,我这……”
    男人冷笑一声,“生路断绝?他若好好开他的赌场,我不说什么。能从那帮达官贵人兜里把钱搜出来,也算是为地方经济做了贡献,说不定我还会请示政府,颁给他一个嘉奖令,可你问问他都干什么了!”
    车上如坐针毡的官员心头一跳,额上已不知不觉开始冒汗了,“是,是……是老八做得不对。”
    “身无分文的人也能叫他诓进那种地方,还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叫人输得倾家荡产卖妻鬻子,我留他一命已经很给你赵司长面子了。”
    “是,是,多谢三公子,是赵某没有分寸。”
    小敖总将手里刚抽了两口的烟弹出窗外,路边打盹的乞丐赶忙扑上去拾起来,喜笑颜开高声谢赏。
    “赵司长,你也是东海市的老人了,别人的地盘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在我这儿,什么东西可以有,什么东西不能有,你应该知道吧。”
    “是,西街上那两家烟馆,警察局上个月已经查封了,南门桥下的人市,政府也在着手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