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年少,孤立无援,倘若信王身边的那位已有身孕这事确凿,那对太后母子而言是个极大的威胁。
    诸臣冷汗涔涔,可太后今日如斯行事未免张狂,她拿什么与信王抗争,胆子太肥了!
    “本王不知你在说什么。”
    陆涟青没有给予正面答复, 太后料他不承认:“信王贵人事忙,下面的人或有疏忽不足为奇,不如将阿浓请来亲身验明, 是与不是自当揭晓。”
    “验人?”
    陆涟青轻声一笑, 面色森冷, 不容半分置喙的余地:“本王的女人, 岂是他人说验就验?”
    众臣被他笑得猛打哆嗦, 太后沉色道:“你是不敢?”
    “若如观主所言,东有邪崇应运而生, 确实应该及早歼灭。”陆涟青眺眼看公明, “只不过, 这邪崇究竟是在永信宫还是永顺宫,还望观主给个明确的说法。”
    太后眼横法坛, 公明轻咳一声:“既是削了帝气,阻碍天宫运行,理应是宫心所在。”
    陆涟青反问:“所以, 是在永顺
    公明欲答,太后已经出言打断:“天命永顺,顺天子龙威,饶是帝气削减,但龙威鼎足,断不该有邪崇近身!”
    “邪崇在东,你不让验身,难保邪崇降世祸乱大晋,还望信王三思!”
    太后目光灼灼,这是她第一次挺直腰板与信王抗衡,绝不能输。
    然而她却忽略在场不只她一人,台下还有百官在此:“永顺宫中无新生,难保邪崇会是陛下!”
    台下众臣纷议,太后脸色绷得极为难看。
    天命之说早有谣传,宫外尚且一说,宫里早就沸沸扬扬,都说皇帝非天命所归,天灾降世是不承认当今圣上。
    只要有人敢提,便有人敢闻声附合。太后早知道信王这些年来独揽大权,威信之重,不是她能只身抗衡。
    随着底下朝臣的声音越演越烈,陆涟青高声道:“盖因今上乃真龙天子,受列位祖先所庇佑之,故而不受邪崇吞蚀,方只是削减帝气。然再强盛之君也只是□□凡胎,邪崇侵犯有害无益,势必要除。”
    有他开口,底下众声略略平息。
    陆涟青回身看她:“太后护子心切,本王深以为忤,但请三思明辩,勿受奸佞所摆布。”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太后恨得牙关发颤:“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陆涟青张口欲言,忽闻纪贤惊声高呼:“殿下快看!”
    众人闻声抬眼,东边天际遥遥升起阵阵乌烟,竟是有什么起火大肆焚烧起来!陆涟青眉心一跳,猛地回头看向太后:“你——”
    “是你说不验身的。”太后面露诡异的笑。
    陆涟青面色瞬沉:“乌峒!”
    无数护影飞闪落地,跪在陆涟青面前。
    “快、回永信宫!”
    护影得令,半数率先赶向永信宫,剩余护影保护陆涟青,他没心思逗留,再没兴趣周旋于此,然而身后的太后却冷声喝道:“谁也别想走。”
    陆涟青双目一凝,泽润宫外守聚精兵,是宿卫宫廷的护军。然而这次领头的却不是护军统领刘苛,带兵杀入之人换成了护军副统罗崇在,精兵包围整座泽润宫。
    余下臣等纷纷吓得退到角落,仅凭太后根本不可能调动护军,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
    太后坦言:“我知道你有军权在握,但我也拿到了五万兵权,这是你当年屠杀五城将士就该想到的后果,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臣服于你。”
    宿卫宫廷的护军已为太后所用,饶是陆涟青手中掌握驻扎边京的十万大军,远兵未必能解燃眉之急。只要陆涟青一死,饶有雄师百万也不能贸然犯进,否则就是谋逆!
    陆涟青面露讽色:“宫变岂是儿戏,你可想好了吗?”
    太后义无反顾:“我不后悔。”
    “可有人后悔了。”
    陆涟青的话音刚落,护军已经冲锋杀入,太后脸色一变,是容从拉住了她向后退开,这才堪堪躲过致命伤害。
    没有给予任何人时间发愣,宫门被堵,护影迅速挡在最前线撕杀,拥护陆涟青也跟着往后退下。
    整个道场都乱了,公明撸起道袍带着道众纷纷逃命,宫女太监哄堂而散,百官也是乱成一团。混乱当中的太后失神呢喃,任由容从拉着往内殿不断后退:“怎么会?”
    杂乱中她听见容从的呼叫:“别傻了!那些人杀了信王,下一个就是你!”
    太后心神一颤,回头狠狠甩开他的手:“你又骗我!”
    容从面色一滞,用力将她抱紧,太后呼吸一窒,听见耳边急促的声音:“我爱你。”
    太后面容扭曲,奋力将他推开,仓促抬眼,未见容从面露难堪或羞辱,他垂眉一笑,一如往昔的无时无刻。
    “我从不骗你。”
    永信宫乱了,无名大火忽起,宫人猝不及防,吓得四处奔波找缸泼水。温浓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醒来发现通天大火烧房焚顶,整个人都吓傻了。
    上辈子她就是被火烧死的,烈火焚身的痛刻骨铭心,温浓两辈子都不会忘记。
    万幸这一次门是没有上锁的,温浓抱着被褥往外跑,却发现不只她这屋里着火了,整个永信宫都烧了起来。
    温浓刚流了孩子,身体还很虚弱,这时又遇噬天大火,双腿打颤几乎站不起来。可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不想再被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