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说的?他吗?”王后先是指着宵练,又指向烛方:“还是他?”
    观溟下意识护在烛方身前,面无表情地回答:“是我自己想起来的。你杀了我娘亲,却骗我说她死于难产。”
    到了如今这般地步,王后自知无法再隐瞒下去,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错,是本宫所为。”
    她的视线上移,定定地看着观溟的脸,目光逐渐狠戾:“如果不是你的娘亲,本宫的孩儿又怎会早早夭折?他还那么小,只需要你父王的一滴龙血便可救他一命。可你父王当时不在王都,而是在你娘亲的温柔乡里,本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宫的孩儿死在自己面前……既然如此,那么本宫只有抢了她的孩子。”
    “这便是你杀人的理由么?”反问之后,观溟出奇得平静:“就算父王当时在王都,他也不会给你龙血,你的孩儿一样会夭折。”
    王后的脸色白了白,咬口否定:“不可能,绝不可能。”
    观溟不由冷笑,笑完后整张脸上只剩下瘆人的寒意:“他当年说会回去接我娘亲,我娘亲等了整整七年。”
    “这不一样。本宫的孩儿有龙族血脉,是未来的龙主,你父王不可能见死不救,那是他的亲生骨肉!”提到她那早夭的孩子,王后的情绪异常激动,止不住地咳嗽起来:“都是因为你的娘亲,都是因为她!”
    “就算他还活着,你觉得,他会认一个杀人凶手做母亲吗?”
    “你!”王后顿时怒目圆瞪,甚至气得咯出了血:“你住口!”
    “不过他永远也回不来了。”观溟说的每个字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面上却是无比冷静:“你因为他双手沾满鲜血,他也会因为你永世不得转生。你欠的血债全都会记在他的身上,这就是报应。”
    王后挣扎着想从榻上站起来,可病入沉疴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她眼神涣散地望着观溟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你的娘亲是本宫杀的,孟家也是本宫杀的,所有人都是本宫杀的,和本宫的孩儿没有任何关系……”
    “呵,怎么会没关系。”宵练冷声道:“孟家上下一百多人都和你儿子待在一起,你认为你儿子在下面会过得怎么样?”
    王后浑身颤抖着,指着他们道:“你们是来报仇的?你们是来报仇的对不对?”
    问到后面,王后的手指着观溟一个人:“你说得没错,本宫对你好只是将你当成本宫早早夭折的孩儿。若非如此,本宫又怎么可能把你留到今日。你想杀本宫动手便是,不必拿本宫的孩儿来威胁本宫。”
    空气静默了片刻,观溟不急不慢地道:“我不会送你去见他的。不管是在他生前,还是在他死后,你都救不了他。”
    “本宫是你的弑母仇人,本宫灭了孟家满门,本宫杀了所有人……”王后像疯了一般说个没完:“来啊,你快杀了本宫……”
    就在这时,烛方忽然感觉手上一松,原是身边的观溟松开他的手朝王后走了过去。他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清冷的背影,到底没有跟上他的脚步。
    因为他知道,这是观溟和王后之间的恩怨,是观溟必须一个人解开的结。
    观溟走到王后的面前,冰冷的眸子盯着那张苍白的脸,话语不见半点儿波澜:“一直忘了告诉你,你以前说的那些话,我从一开始便没信过。”
    “你……”王后目光呆滞地望着他,整个人摔在地上,剩下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变成鲜血一口吐了出来。
    观溟冷漠地转过身走向烛方,重新牵起他的手,一起走出了王后的寝宫。
    出去之后,烛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杀了她?”
    走在旁边的宵练帮观溟做出了回答:“杀了她太便宜,与其直接要了她的命,不如让她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说完,宵练又问观溟:“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和烛方公子回东荒去吗?”
    观溟不知在想什么,默了许久才道:“我先让人送你们去偏殿休息,然后再去见一个人。”
    “好。”
    虽然观溟没有说这个人是谁,但烛方和宵练不用猜都能想到,这个人便是龙族的现任龙主,当年的负心人。
    他们在偏殿一等便是一炷香的功夫,期间侍女端着茶盏进来过,走后里面又剩下了烛方和宵练二人。
    烛方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免不了担心。
    毕竟龙主和王后不一样,倘若他们动起手来,仅凭观溟的修为不一定会是龙主的对手。
    正想着,坐在一旁的宵练开口说道:“有烛方公子在他身边,作为老朋友的我也能放心了。”
    烛方道:“你不和我们一同去东荒吗?”
    “不了。”宵练摇摇头,笑得十分豁朗:“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我在北荒待得久了,去了东荒反倒不习惯。有什么事你们不妨写封信来,我收到信一定会赶过去。”
    “嗯,宵练公子也是。”烛方说着想起了赛酒会上的那柄匕首,随即摸出来递给他:“这匕首定是宵练公子很重要的东西,今日我算是物归原主了。”
    宵练往外推了推,没有收下:“他既送给烛方公子,这便是烛方公子的东西。输了就是输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我自幼便学着铸剑,至如今已有二十余年,锻铸这种匕首花不了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