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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小清欢》 上楼时,齐欢问:这个时间有人吗?
有。陈让道,清点资产的人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走。
我们上去
我姑姑朋友的人,我提前打过招呼,已经安排好了。
如此,齐欢不再担心。
电梯不大,除了他们俩,还有陈让的助理和三个保镖,他们乘坐另一辆车,路上一直跟在他们车后。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玻璃门开着半扇,灯火明亮,不知是不是因为知晓它气数已尽的缘故,看着总觉得门里透出一股萧瑟。
踏出电梯时,陈让牵住齐欢的手。
一行人入内,债权方有人前来接待,将他们领到会客室。
您里面请。
领路人将门打开,敞亮室内坐着的几人齐齐转头看来。
棕红色办公桌角放着一小盆结澄huáng果实的盆栽,那是金钱橘,以前齐参的办公室里,不管装潢如何变,这个永远不变。
债权方负责人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和陈让打招呼:陈先生。
陈让颔首示意。而他身旁的齐欢,从开门刹那,视线便停在一个人脸上。
时间留下了痕迹,曾经衣食无忧、万事不愁的美貌太太,眼角也多了皱纹。
才五年。
想必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为了生意奔波没有少吃苦头。
齐欢一直知道她妈妈很漂亮,从小到大,别人看到她,总是说:这女娃娃长得像妈妈,真俊。也常有齐参的朋友开玩笑,说他就是被那张脸迷昏了头。她觉得不是,但又说不出,她爸爸到底喜欢她妈妈什么。
如今那张脸开始老去,再追究这些也都没有意义了。
齐欢轻轻扯了扯嘴角,口吻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
好久不见,方女士。
第60章 ChenRang
会客室内气氛凝结, 方秋蘅的脸色由诧异转为愤怒, 继而转为惊讶, 最后变为像心如死灰一般的晦暗,沉沉凝结成一团,在她脸上消不散, 化不开。
债权方一gān人等很识趣地把空间让出, 陈先生您请坐, 我们去外面确切核对一遍账目。
不多时从会客室撤离, 留下方秋蘅以及她身边一个负责打点的助理, 门在身后关上, 咔哒轻响, 而后室内一阵寂静弥漫。
齐欢和陈让在沙发一端坐下, 正对方秋蘅。目光在她身上稍作打量,注意到她下颚处似乎有伤痕, 齐欢幽幽道:以前我爸可舍不得动手碰你一下。
方秋蘅猛地捂住那处, 脸色变了几变, 只是不小心撞伤
那还真厉害。齐欢道, 你自己信吗。
方秋蘅表qíng难堪,她身后站得助理弄不清qíng况,大气不敢出。咬牙几秒, 方秋蘅瞪向齐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猜?
我没跟你开玩
齐欢打断:和你有关吗?
方秋蘅暗恨, 压抑怒气道:那你来gān什么?
齐欢淡淡打量她,一把年纪了, 还是这么容易生气。你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留给石家那对父女了吧。
提到那两个人,方秋蘅脸上瞬息万变,十分jīng彩。
来的路上,陈让就跟齐欢说了他们三人如今的qíng形。一起算计别人的时候同心协力,矛头一致,一旦蛇鼠凑到一窝,没有利益纠纷最好,有了利益纠纷,怕是要斗个你死我活。
就拿石珊珊来说,高中最后一年,方秋蘅帮她班里转学,转入当时所搬地最好的高中,课余请的补习老师,一节课就大几百花费。她的大学虽然不是国内顶尖的一线学府,但也是省重点。
然而或许是过了几年好日子,真把自己当成大小姐,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从念大学第一天起,她住的就是学校附近月租金五千以上的公寓,第一个学期没过完,就哄着方秋蘅给她买了一辆代步车。每个月的生活开销,化在化妆品、包包和衣服上的钱,更是数不胜数。
那时方秋蘅和石从儒处于摸索着做生意,磕磕绊绊的状态,虽然赔了钱,但还是尽力满足她的一应要求。后来一次又一次投资失败,资产连番缩水,渐渐负担不起,而石珊珊更是开口想要一套自己名下的房子,两层半、带小花园的别墅,挑的还是省城不便宜的地段。
原本因为经商不顺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事qíng,方秋蘅就和石珊珊吵过几架,只是每次吵完,隔几天石珊珊便会买些东西回去,窝在她身边撒娇认错,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买房的事却引发了前所未有的矛盾,方秋蘅本就赔的钱赔得气不顺,他们三个人,开销大到难以想象,石从儒还好些,对于投资一事却有些执拗,总是固执己见地决定投一些他认为有收益前景的项目,快则三个月,慢则一年,别说赚,每次都赔得连钱打水漂的声响都听不见。
那种qíng况下,石珊珊还要方秋蘅给她买房,说是为将来毕业以后结婚做准备,石从儒竟然也支持,把方秋蘅气得不行。发了好大一场脾气,直冲他们俩父女咆哮:这几年赔了多少钱!我们还剩多少钱!之后还要不要周转,要不要过日子?!两层半带花园的别墅,市中心那个地段,我去哪里掏钱,我会变钱是嘛?!
最后的结果便是三人吵作一团,他们父女一边,一人一句说得她差点一口气梗住。那之后,石珊珊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再回家,对她也不如从前亲热。似是买房的事不松口,便不低头。
一向乖巧的石珊珊竟然为了房子的事那般作态,教方秋蘅难过得心都发颤。
如今这个境况,方秋蘅的公司已然走到秋风扫落叶的境地,她名下最后的一些钱要用来偿还债务,房和车尽数都要拿出来拍卖,那两父女,岂会再和她亲亲热热一家人。
石从儒可是连病chuáng上的发妻都可以不顾的人,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齐欢听陈让说了,这一桩生意失败,就是压倒他们一窝蛇鼠的最后一根稻糙。石从儒和方秋蘅见天争吵,互相推卸责任。方秋蘅为公司债务焦头烂额四处奔波,石从儒自bào自弃在家酗酒,喝醉了,便和回家的方秋蘅吵架,还有几次动起手来,体力上的差距悬殊,输赢毫无争议。
债权方来清点资产,只有方秋蘅自己坐镇,想来她和石从儒这五年多的qíng分,差不多也到头了。
被齐欢这样明白指出来,方秋蘅脸上火辣辣泛起疼,莫名有一种凌空被人掌掴的感觉。
今天这种qíng况,他们也没人陪你来?齐欢丝毫不留qíng面
方秋蘅道:来不来都与你无关。
也是。齐欢轻扯嘴角,反正我只是个看热闹的。你们谁演这出戏都一样一样的惨。
她把来意说得这么正大光明,方秋蘅气极,却又无可奈何
你得意什么?!方秋蘅道,你爸
你也配提我爸?齐欢的眼神霎时冷下来,那一抹yīn测,教方秋蘅怔住。
不过瞬息,齐欢很快恢复平常模样,不过还好,我爸很快就要出来了,你知道吗,我今天去看他,他告诉我,他表现良好,即将迎来减刑,再有一年不到他就能提前出来。等他出来以后,我会养他,让他什么都不用cao心。
比起你,下半辈子不知道要靠什么为生,或许还会背负一堆还不清的债务,想一想,他也算是过上安稳晚年了吧。
不管是说她心胸狭窄也好,说她恶毒想看仇人不得善终也罢,齐欢都认了,她就是不想对方秋蘅和石家父女有善意。他们在她爸出事的时候落井下石,霸占她爸辛苦半生挣来的家财,为非作歹,小人嘴脸尽显。
如果不是靠着陈让,她的确没有本事出这口气,她就是狐假虎威,不管用什么来形容都好,她全都认下。
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让这些人尝尝当年他们加诸在别人身上的痛苦。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爸是好人,不卑不亢,不怨不恨,以一颗平常心接受生命所有波澜。她敬重她爸,但她做不成这样的好人。
刻薄的嘴脸留给她,让她来落井下石,让她来痛打落水狗。
她只想讨回当年的一切,哪怕做一个没有福报,不得上天喜爱的坏人也无所谓。
齐欢对方秋蘅扬起嘴角: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真可怜。
怨吗?恨吗?
当然。她真的很怨,也恨。
在国外的那几年,艰难到她甚至不愿回想。
她没有钱,只能住穷人区。穷人聚集的街道,治安乱,安保差,天黑后,街上就会出现各色各样奇怪的人,高大的男人身影尾随在后,你不知道他要gān什么,只能惴惴不安,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