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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十贯娘子

    甭说回亲卫巷了,那边一条巷子连着老宅,就都被朝廷查封了,倒是没有查抄,只官位没了家眷便被赶了出来。
    那日皇爷倒是喊~朕诛了你!
    却没法诛,陈大胜是佘青岭的嗣子,只要诛连首当其冲就是他这个大梁皇帝。
    这就把个天下之主憋屈死了。
    佘青岭一生无愧于人,好不容易养个儿子,好日子没过几天,这孩子却把天捅了个窟窿,他心里有愧,就一声不吭交了郡王印,转身回家了。
    武帝就是再偏心他,为维护律法,也得有个处理意见,如此罚他在家自省,不得离家半步。
    霍七茜进了院子,找了半天才在一处旮旯院子找到了老郡王,不过几月功夫,老爷子竟顶一头银发,人也佝偻了。
    她再举目四顾,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加上郡王府本有的东西,就一概不见了?
    看到阿爷,佘万霖心里就开始发虚,又看阿爷满头银发,他就恨不得打死自己,怎么就让老人家操心至此?
    老爷子倒是满面的惊喜,又见他们人多,就有些抱歉的与霍七茜说:“你们~总是回来了,茜儿呀,你看,你也不打发人早早送个信儿,咱家里这段时日吃用都是姜竹那帮老亲送来的……”
    堂堂郡王头回愧疚自己家米缸太浅。
    根奴儿眼睛瞪老大的问:“阿爷,老太太呢,弟弟们呢?”
    佘青岭便说:“这段时日全凭大胜三个哥哥常来周旋,出事没两日,姜竹那边几个族里的老人就套了马来,把你弟弟妹妹接过去照顾了。
    我本不想让他们去的,可大忠大义媳妇儿就说,她们也过去,就让我安安稳稳养着,我这好好的养什么啊,是吧?”
    霍七茜两眼含泪,就几步走到佘青岭面前跪下:“爹,儿媳不孝,没管教好孩子,让您受这样的煎熬,儿媳眼瞎,找个了混账东西连累您了。”
    她是真心疼了,打有了这个爹,她是精精致致照顾着,以往他吃个面,她都要亲自推磨,反复过三道磨才能入人家口。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做梦一般。
    佘万霖脚步重的不成,就觉着这一切祸事都是从他身上起的。他一步一步走到爷爷面前慢慢跪下,就抱着他爷的腰开始小声哭起来。
    真疼哭了,家业什么的他倒是不在乎,就是心疼阿爷老迈,这发白的他心肝脾肺都碎了。
    佘青岭想过这小混帐回来要怎么收拾,家法的藤条他都预备了三根,可是看他平安了,他就不气舍不得打了。
    又怕孙孙内疚往后不好活人,他就高高举起手,又轻轻落下拍他背说:“你呀,你呀,莫忧心,最难的时候你爷爷也经历过,可你这憨儿,往后可不敢淘气了,记住没?爷……以后怕是护不住你了。”
    佘万霖无声哽咽,佘万霖就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脑袋笑:“其实自打你爹来我膝下,我就知道这孩子眼里有火,心里有愤,他有一口不平气要与这人世说道说道,我本不想收他,可是老天爷安排好了,过活着过活着他就真成了我儿……咱就真成了一家子……”
    他说不下去了。
    霍七茜站起,就看着谢析木问到:“爹,西城伯府也被封了?”
    佘青岭闻言倒是笑了,那位封了谁家,有谢五好一日,他就得把人家儿子照顾的好好的。
    “这倒是没有,咱家遇事后能躲的都躲了。在外就全凭五好跑腿支应,你男人混帐,可他身边这些亲戚弟兄,便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味儿足足的。”
    他甚至揪起自己衣衫给霍七茜看:“你的那帮子妯娌也为难,你男人自己扛了事儿,他们本能逃脱,却非要随着一起蹲大狱去,都不用人审,就什么都告诉人家了。
    哎,算是别提了,婉如她们这日子得多揪心,还得想着法子来照顾我,你看我这衣裳,三素给我做的……”
    他从前端的高,喊张婉如她们几个都是以张氏丁氏称之。
    霍七茜看院里人多,就对谢析木说:“我儿,你带这些兄弟朋友,暂去你伯府歇下,娘跟你爷爷商议一下你爹这事儿。”
    谢析木不愿意走,可是家里遇到这般滔天大祸,他也说不出什么同甘共苦,定要救出爹爹的废话,老陈家规矩,天塌没落地,先把眼前自己顾好了。
    如此,他就真个爷们样,拉起弟弟,招呼了新刀,还有风岚山来的江湖朋友离开了。
    佘万霖沉默的跟在哥哥身后,他哥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等这一群人走了,佘青岭倒是老怀甚慰道:“你这几个孩子,都教养的不错。”
    霍七茜扶着他坐下:“他们大了,经历这一次,也该懂事了。”
    佘青岭笑笑:“啊,比他爹强百倍……”
    他们坐下,佘青岭便将陈大胜与谭家的恩怨,陈大胜又在后面如何安排,如何定计施行的,便都说了个清楚。
    有些事情霍七茜知道,可有些事情她不知道,便诧异道:“也就是说,我走了几月,那臭头把皇爷的私房钱给抖搂干净了?”
    佘青岭无奈点头:“国库空虚这事早有,须知前朝毁于河道,我大梁立国,前朝有的为难咱一样不少甚至更甚,尤其每年水涨鱼道出,老陈家祖坟至今泡在水里它还没露头,便知下游民生多苦了。
    咱们君臣省吃俭用,是弄点钱粮就要填进去,弄点零碎又要填进去,国库是大梁的根本,若是被外人知道国库无钱,不等外邦欺你,但是谭守义之流怕早就趁机作乱了,如此凡举有点灾劫,只要各地申请,户部都会利利索索支出,就想给他们造一个国库丰盈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