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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谁与渡山河》 徐守文侍立一旁没有说话:丹口孔雀一场葬礼,近可安抚将士,远可收揽人心,比从从的劝降管用多了,鱼与熊掌,取舍分明。其余几个心腹重臣目光逡巡闪躲,也没有为从从说话。
辛鸾目光扫过众人,面色做挣扎沉思状,最终停在邹吾脸上,等他开口,邹吾和他对视一眼,道:“从从对陛下有功,将自己的功臣送给敌手,是社稷耻辱。”
一句话,立场分明。
从从如蒙大赦,瞧着武烈王的一张脸,不胜感激。
邹吾:“辛涧既然有心交换,我们也不必听他摆布,跟使者说我们可以换俘,五万封顶,缴械送回东境,他现在后方百姓战争不断,兵源奇缺,五万精锐,他未必不动心。”
昭帝点头,称善。
后来丹口孔雀尸身迎回,归葬桑梓,中境百姓携老扶幼,一起送别他们曾经的主公。
葬仪上,孔南心的遗孀张氏素服祭祀,那是个清秀又清瘦的女人,羸弱纤瘦,仿佛风中苇草,邹吾见她虚弱,一直无声地缀在她的身后,力所能及地帮忙分担劳累的仪典环节,眼见着孔南心的棺椁落葬,那女人站在他身边忽然低声道:“辛涧说他通敌,才赐死他。”
邹吾在哀乐声中长久地目视棺椁,轻声回:“没有的事。”
杀死一位将军可以用什么方法?
马革裹尸才是最好的死法,因为那是壮烈的殉职。
邹吾轻声对女人说:“您的丈夫是被冤枉的,陛下为他举办国丧,是因为敬重。”
天衍二十一年,三月。
原东境五万战俘垂头丧气地被送往东境与中境边地,来领人的是司空家的嫡子司空复。当扈猖狂,咬着根狗尾巴草跟他交割人数,眼见着最后一人走出中境的地界,他油腔滑调地问了一句,“诶?小少爷,我记得你原来在中境军营里来着啊?怎么?提前当逃兵啦?”
司空复一张脸乍青乍白,没有理会这兵痞口头上的挑衅,顶着无数道谴责的目光,带着五万部队回家。
他有他的难处,每个神京的贵胄子弟都有他们的难处,他们知道的太多,往往以至诚忧国,朝廷有馋陷之流弊,他们无所适从,朝廷失信失德,他们泣血捶膺,可纵然痛恨失望如此,陛下下令,他们仍愿意步步跟随,挺身而出,只是这具体落到人头,他们总有牵挂的老父和落泪的母亲,让他们不要以身犯险,挣扎来去,至今竟一事无成。
天衍二十一年,四月。
中境张氏领衔原砀郡官吏,主动为辛鸾劝服通城百姓。
四月十日,辛鸾官僚班底、军队正式进驻通城,徐守文亲自担负通城灾后重建,发展民生。
中境一役,西南军扣押中境军中系统重要战犯六百三十四人,包括中将五十四人,少将三百二十人,天衍三十一年,特赦四十人,天衍三十二年特赦五十人,二十五年后,玄帝朝全部特赦完毕,六百三十四人,未杀一人,未折辱一人,此后军部许多人于昭帝、玄帝朝地方任职,多高龄正寝。
辛鸾二十一岁,文攻武打,敲开了中境的大门。
中境是一片好地方,粮食、矿产、财富、人才,洋洋洒洒两万一千三百一十七里,任何人脚踏这片风水宝地,都足以让他挥师东指,俯视任何一片土地。辛鸾的二十一岁,坐拥西、南、中全部土地,治下百姓七百万,麾下精锐带甲五十万,能臣武将一百六十七员,志得意满,手握江山。
而此时距离他起事,距离他垭口之变的五年承诺,此时刚刚过去三年,内史郡的将官们已经取得了他们此生不敢畅想的功绩,衣锦还乡。
天衍二十一年四月二十八日,军事战略会议。
辛鸾麾下这批朝气蓬勃、习惯缔造奇迹的将军们已经针对如何攻取东境,如何占领神京,制定出一整套严密详尽的方案,辛鸾听后,于偌大的天衍地图上直接掠过东境,径直在北方勾住大片土地——
“北地已今非昔比,在我们与东境交锋之时,闾丘几次向西攻伐,定楼兰、乌孙、胡捷及其旁二十六国,诸引弓之民,并成一家,北洲已定。”
“中境战役第一次被人截断攻势便是因为北境铁骑搅局,诸位不考虑北方闾丘,若辛涧与她里应外合,到时候我军头尾不能相顾,为之奈何?”
若两年前的西旻吞并西域诸国还有一定的迷惑,但现在蒸蒸日上的北地,已经难以遮掩她的宏图与野心,辛鸾等人若再不留心自己枕榻旁这个敌人,将来还不知有何祸患。
“北地,不是不可以打。”袁塘发表自己的见解:“但他们的骑兵机动性很强,北境纵深又极远,就算我们攻打北都城,恐怕很难短时期拿下来。”
“赞同,北地地大物博,纵然把战线推进数十里,恐怕依然没有办法伤到北都城的筋骨。”
“谁要伤她筋骨?”
辛鸾抬头:“最好的结果是化敌为友,最差是威慑住她,让她在我们攻伐东境时不敢在后方袭扰。”
诸将面面相觑:“外交嚒?这似乎文臣的事情。”
辛鸾笑:“北地骁勇,什么时候只跟他们耍嘴皮子就能成事?”
诸将更懵了,北地骑兵机动性如此之强,威慑似乎比打赢还难一筹。
辛鸾却将目光转向沉默的邹吾:“武烈王,还记得墨麒麟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