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紧捏着脖颈的人露出了一丝苦笑来,她不常笑,此时眼尾泛红,眉心也微微蹙着,好似一株被雨打折的花。
    “你——”魏星阑手一松,整颗心疼得厉害,就是见不得她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洛衾看出她的顾虑,在被松开之时猛地呼吸了两下,唇角的笑意微不可见。她心想,魏星阑心里应当还是有她的。
    细白的手腕一动,五指微微拢起,像是捻碎了手中无形之物般,要让被吸附而出的真气消失于虚无。
    这真气她承受不住,若是强行纳入体内,难免会再多一个走火入魔的人,慎重思索一番后,依旧打算将这大半的真气给毁了。
    在她五指拢紧的那一瞬,耳边传来魏星阑低低的叫喊声。像是把痛苦咽下一般,那声音低沉而隐忍,却还是有些许从齿缝间溜了出来。
    枯枝上的覆雪簌簌坍塌而下,周遭的白雪被无形之气荡开,漆黑的泥地斑驳露出。
    “我真是把你宠坏了!”在失去意识前,傻子魏二小姐还忍痛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真是被人捏在手里也不忘张牙舞爪。
    洛衾:……
    她的虎口被真气震得生疼,身上气力耗尽,只能张嘴喘着气。覆在魏星阑背上的手往下一放,身上随即重了起来——是这傻子倒在了她的身上。
    兴许是气力耗尽的缘故,她莫名觉得身上压着的人重得很,往后一仰就躺在了雪地上。
    也不知乖顺的人究竟是谁,口口声声说要称霸正邪两道,可偏偏轻易任着她胡来,真真是个傻子。
    雪地上冷得很,细碎的枯枝被压在雪下,看也看不见,却在倒下之时扎得腰背生疼。
    洛衾推了推身上这跟睡死了一样的人,没推动,只好作罢。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有了些困意,即便是身下的雪透凉入骨,也没让她清醒起来。
    意识混沌之际,她察觉到那抵在颈侧的脑袋拱了拱,腰上横着的手臂收紧了些许,猛地睁开眼便看见那傻子正在窸窸窣窣地爬起来。
    一只手悬在她的面前,看那模样,像是要去摸她的脸一样。
    洛衾愣了一瞬,也不知这傻子究竟恢复了没有,下意识就捏住了对方垂落的袖口,抿着唇一副要与恶人苦斗到底的模样。
    魏星阑悬在半空的手停顿了许久,最后还是摸了过去。
    圆润的指尖轻飘飘的落在了白衣人的下颌上,正好按住了某一道指印,那指印一看便知是捏得太过用力才留下来的。
    她目光一垂,又见洛衾细白的脖颈上也痕迹斑驳,显然是被狠狠地掐了一把。
    魏星阑一时无言,恨不得将自己的手砍下来。
    落在下颌和脖颈上的手又轻又揉,洛衾沉默了许久,手依旧捏在那人的袖口上,饶是脸颊被摸了又摸也没动,她见这傻子脸上的狂妄和傲慢没了,想着她大抵是恢复了。
    “你……”
    魏星阑瞳孔一缩,趁洛衾还没把话说完,先发制人道:“你是何人。”
    洛衾唇还张着,却怎么也没办法将嗓子里的话音给挤出来了。
    “我看你长得这般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魏星阑接着又道。
    洛衾眉心一蹙,忽然瞄到了魏星阑眼里的闪躲,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魏星阑。”
    魏星阑沉默了一会,然后应了一声:“在呢,你竟然识得我的名姓。”
    洛衾气不知该打哪出,想拔剑吧,剑也没在,直接挥掌吧,又着实不大忍心,她就这么干瞪着跨坐在她腰上的人。
    魏星阑憋不住,忽然就笑了。她倾下身去蹭了蹭洛衾的脸,那散乱的长发垂在了身下人的脸上和身侧,就跟墨色的纱帘一样。
    洛衾抿着唇,开始清点着先前的事,“猫儿是什么。”
    魏星阑:……
    “要建天下第一派,还勉强赏我个掌门夫人当当?”洛衾缓缓道。
    魏星阑神情凝滞了一瞬,她哭笑不得的,怎么知道走火入魔之后自己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她能预料到今日之事,就不单单是把洞口堵上了,还得找个洞提前把自己埋起来。
    “不建不建,也不勉强。”
    “要将武林盟到夙日教那一块划为己用?”洛衾道。
    “不敢不敢。”魏星阑立即道。
    “要我乖顺听话,还容得我任性?”洛衾又道。
    魏星阑撑起了身,苦着脸说:“没有没有。”
    “你还想伤祈凤?”洛衾冷着脸道。
    魏星阑随即开口:“不伤不伤。”
    “还说要把最好的都给我?”洛衾缓缓又道。
    魏星阑:“不——”声音戛然而止,她扯出一张笑脸,狗腿般地说:“那是自然要给的。”
    洛衾抿着唇不发一言了,就定定看着身上那人,将那人看得浑身发怵。
    魏星阑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全招了,起初竟还想假装失忆,真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哭笑不得,却又懊悔得很,倾下身把温热的脸贴在了洛衾的脸颊上。
    “你这个骗子。”洛衾冷声道。
    “我是。”魏星阑认下。
    “你竟还想瞒着我,还令人支开我。”洛衾语调愈发的低了。
    魏星阑揉着洛衾脖子上那些自己留下的指印,心疼得很,“我是怕将你误伤。”
    洛衾沉默了片刻,“可今日若不是我进了洞里,你就想和那老头同归于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