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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捞月亮的人

    他仔细打量了下白语薇,双颊晕红,樱唇含笑,没有穿外套,可也不冷的样子。
    他打开车门,恭谨地问了句,“陆太太,今天晚宴开心吗?”
    白语薇扑哧一声,颤笑起来,开心吗?这个老张可真好笑,哪有人这么问的。她咽下喉头的腥甜和眼眶的酸泛,一脸灿烂地冲他说,“没看新闻吗?”
    “看了看了,手机上全是您!刚刚我老婆还问真人是不是也这么好看,我说真人比照片和动图还要好看。”他又确认了一眼,回到驾驶座。
    白语薇空落落的,没有安全感,索性踢了鞋子抱住双膝,望向车外的移动的景致。她双目无神地问,“老张,我们这是去哪?”
    “回......回陆园啊?”他看了眼后视镜,“难道不是吗?”
    “找间清酒吧吧,我想一个人喝点酒。”她伸手抚向小腹,将脸埋进腿|缝。这一晚的眼泪真的太多了,多的她真要以为自己是水做的了。
    景湾山庄一路往西会经过瓣花街,那是她小时候住的地方,这里一段老旧一段摩登。老张停在摩登的那片,她指挥他往回开,“我记得这里有一家老酒吧的,不知道还在不在。”
    在。叫老船长酒吧。
    白语薇进去还下意识地低头挡脸,却不想人家老板娘对她完全没兴趣,朝她爽快喊了声,“酒单在桌上,自己看。”
    她点了三杯酒,名字很简单,是一个系列——一杯醉,两杯醉,三杯醉。
    没有气泡,入口微苦,不知道让陆淮修来品,这个酒算什么档次。
    想到陆淮修,她再次咬住下唇,抑制失控的情绪。
    道德不是一个统一的内心标尺,它有感受器,面对镜头、面对人群,道德总是很高,能说出很多很伟大很正确的话,能用严厉的语气去指责别人,可寂寞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又或是灌了酒精的时候,一点点诱惑便能落进尘埃。而她白语薇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东西,人前人后,都没有。
    她因过度发狠,口腔内的唇肉被咬的乱七八糟,凹凸不平。
    可她全不在乎。
    她一遍一遍地骂自己,将自己痛扁。
    是的。她能出轨,能原谅自己的丈夫要和别人合葬,能在得知自己的丈夫曾经不想娶她后还可以微笑示人,迎接各路闪光灯,那么……她也能在收到D牌一个月后的面试通知时,亲手杀死自己的小孩。
    她没有那个东西,没有德,没有爱。
    她不会受伤。
    白语薇喝到第二杯的时候,手毫不颤抖地将电话拨了出去,对方似是要睡了,听她坚定的口气以为很急,赶忙说,“陆太太,我马上去,你坚持一会。”
    她捂嘴偷偷笑,像是恶作剧得逞了,可没笑一会眼眶又热了,她赶紧深呼吸,将酒杯口再次磕进嘴里。
    第三杯酒她喝了两口便起身,拖着声线喊到,“结账~”有点像犯懒的陆淮修。
    “今天圣诞活动,免费。”老板娘没抬头。
    白语薇摇晃着身子,笑问,“每年都有吗?”
    “嗯,每年都有。”
    “那好,明年我还来。”
    张廷富在白语薇喝酒的时候眯了一觉,在她去医院的时候又一番酣睡,开车送她到陆园后他将车停在门口,没有离开。
    汪总说今晚别走,可能有事。能有什么事?这位太太难道又要出去?他搞不懂,反正停好车再睡一觉咯。
    ***
    黑黢黢的陆园点灯未亮,地灯树灯庭院灯都歇了灯火。视线所及是拔地而起的森堡,棱尖直插云霄,巍峨非常。
    羊肠小道尽头,两个小天使相互依偎,两侧法国梧桐夹道欢迎,看着甚是眼熟,像是求婚那天,像是婚礼那天,也像是他们最后相爱的那天。
    白语薇喝的半醉,杏眼迷蒙双颊泛红,高跟在下车时跑丢了一只,脚下步子摇摇晃晃,一脚高一脚低有趣得紧。
    她食指勾着贝母包包带,一圈一圈地转动,心情好似悠哉。她嘴角持续带着笑,努力用最开心最好看的样子与这个并不相熟的小生命度过最后的十几个小时。
    靠近主楼,她觉得有点奇怪,明明灯光都歇了,怎么感觉比平日亮堂呢,她又往后倒退了几步,呵,原来是那颗夜明珠被点亮了。Alice她们也是够无聊的。
    进门后,白语薇踹掉最后一只鞋,突然感觉怪怪的言言,早已被寒风吹到没有知觉的脊背没由来的蹿起一阵鸡皮疙瘩。
    她眯眼扫了一圈,登时心跳大震。
    客厅有人!
    第32章 噩梦连续剧
    陆园在十点时经历了一番兵荒马乱, 厨房餐厅动乱一片。
    陆淮修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还穿着外出的衣服,乳白色毛衣上沾着两片碎叶。Amy经过时提醒了一声,可他却跟入定似的, 目光涣散直盯着一处, 对周围人的来去全无反应。
    金色雕线与纹理墙体在视线里跳舞, 枝形吊灯化成那对鬼魅的男女, 缠成一道。
    陆淮修鸵鸟一样将脸埋进掌心, 有一阵恍惚陷入了黑暗, 获得安全感。可抬起头,光线占领漆黑, 变了形的诡谲世界依旧在。
    长颈大肚的醒酒器被送上了桌, Amy取了瓶他们结婚年份的红酒,正犹豫着要不要开, 便被他抢过开瓶器, “bong”的一声, 红酒垂直灌入了弧口。
    诱人的酒红摇曳在透明玻璃,酸涩的酒香泛滥在鼻下。可他看到的世界只有鲜血和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