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大权在握,皇权之下,一个陈家、一个太后,又算得了什么?且等着吧。”
    这些东西,总是沉甸甸的。姜蜜不喜欢,却又逃脱不得。她叹了口气,又问起了瑞王。
    谢知让淡淡道:“他不过是扮猪吃老虎罢了。陛下有意传位给瑞王。”
    语气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吓死个人。
    姜蜜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谢知让。
    谢知让冲她点点头,继续说道:
    “朝堂上还有陈家虎视眈眈,太后能对陛下那未出世的孩子下手,倘若她知道陛下的心思,焉知她不会对瑞王下手?”
    “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瑞王装的一副纨绔模样,也是陛下的意思,不过是不想惹来杀身之祸罢了。”
    姜蜜愣愣看着谢知让,忽而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谢知让愣了一下,而后便听怀中娇娇儿瓮声瓮气道:“你在外面要小心点儿。我会担心你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通话却是叫谢知让心头发胀发软。
    怀中的人儿却继续说道:“我才不会和陛下一样,为你守贞呢。你要是敢让我做寡妇,我就……我就带着菟儿和猊儿改嫁去!我管别的男人叫夫君,让他们管别人叫爹爹!”
    谢知让被她这话给气笑了,伸手轻轻掐着姜蜜的后脖颈把人往外拉了一点儿。
    “阿蜜,你如今的胆儿是真叫我养肥了是吧?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谢知让挑起姜蜜的下巴,却见她眼尾泛红,眸中有些湿润润的。
    只一眼,谢知让就觉得心尖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下,疼得他喘不上气来。
    他捧住姜蜜的脸,一边亲她一边安慰:“我会当心的阿蜜。有你在,我一定会好好儿的。你可是我的心肝、我的掌珠,我怎么舍得抛下你呢?所以,不哭了好不好?”
    姜蜜抬手覆在谢知让温热手背上,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没哭。”
    “好,没哭。可是我的心好疼啊,疼得都快昏过去了。好乖乖替我揉一揉可好?”
    谢知让顺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按在自己心口,可怜巴巴看着她
    姜蜜被他逗笑了,扑过去贴在他心窝上,“你怎么那么贫啊谢子晔!”
    谢知让抱着她,满足地喟叹一声。
    夫妻俩相拥而坐,很是温馨。
    就在姜蜜想起身的时候,谢知让忽然低声开口:“阿蜜,倘若有一日我真出了意外,你便改嫁吧。找一个对你好的,好好过日子。”
    他想过的。
    在他将死的那段日子里,他都想过的。
    只是后来巫毒已解,他欣喜若狂,只以为自己能和姜蜜一辈子安好,却忘了自己在这权力中央,又怎会一点风险也无?
    哪怕只要想到姜蜜会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侧巧笑倩兮,他便痛贯心膂。哪怕只要想到姜蜜会和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他便心如刀割。
    可他更不愿意姜蜜守着二人那些回忆一辈子痛苦哀伤。
    他舍不得。
    姜蜜闭上眼,眼眶发热,一声不吭。
    但她在心里默默回他:才不要。
    ……
    那日的事,夫妻俩全当是个小插曲,过后又是黏黏糊糊、相亲相爱,简直看得人倒牙。
    谢知让出外差回来,请了三日假在家中陪姜蜜,连早朝都不去上,混像只无骨猫一般挂在姜蜜身上,走哪儿跟哪儿。
    端是没眼瞧。
    宁安侯府一派温馨,朝堂上却是为了殷家人的事情吵成一团。
    有时皇帝都得叹一声,不得不服这些看起来快要撅过去的大臣怎么会有这么多精力。
    候朝房内,众大臣低声商议着早朝之事。只是说着说着,又有点要吵起来的架势。
    “殷家一府三将,昔年斩杀多少瓦剌人?如今接替钱老将军镇守边疆,我瞧着是正合适!”
    “那可是边疆,这么重要的位置,怎能随便交给别人?”
    大臣白了他一眼,“殷家是陛下的臣子,昭勇将军和昭毅将军更是先帝亲封,哪里是什么随便的别人?你这般厉害,不若你毛遂自荐守边去吧!”
    “你!”那大臣气得跳脚,“殷家多年不上疆场,谁知道拿不拿得起刀?你们这些人,都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拍陛下马屁,全然没有文臣风骨!呸——”
    和他吵架的那大臣还没开口呢,就听一道极其张扬、极其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候朝房内吵吵闹闹,还有没有规矩?还是腚痒了想被拖下去打廷杖?”
    谢知让!
    众大臣眼皮子一跳,纷纷看了过去。
    这煞神……怎么突然回来了?
    谢知让着一身绯色官服,腰间佩一把绣春刀,大步往前走来。
    殿前带刀,这得是多大的殊荣与恩宠?
    没人敢和他硬碰硬。
    谢知让在那位大臣身边站定,幽幽道:“王大人,本官离京多日,怎就这般不懂规矩了?若不然跟着本官去诏狱走一趟,重新学一学这上朝的规矩如何?”
    瞧这拉偏架拉得。分明是两个人吵嘴,谢知让只逮着一个王大人施压,光明正大地回护另一人。而且,若要说不规矩,有谁比谢知让还不规矩?
    可王大人能如何?
    他只能抖着腿,低头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