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品:《热的汤,软的面包》 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了。刘小英严肃地在餐桌上敲了一下,跟当年赶学生进教室一样,大骂:“都走!”
傍晚吃饭的时候,钟邱沿夹起一尾小黄鱼放进周存趣碗里,晃着尾巴说:“我挑了很久,挑最新鲜的。但是傍晚了,新鲜得少,你知道吧?”
刘小英把碗伸过去,骂道:“给我挑一个新鲜的。”
钟邱沿说:“老太太别吃鱼了,卡鱼刺。”他夹了一筷子上海小青菜在刘小英碗里。
周存趣笑出了声。
晚上周存趣抱着衣服进卫生间洗澡,钟邱沿也跟了进去。周存趣叹口气说:“你现在怎么变态到我洗澡都要跟着了。”
钟邱沿说:“刘小英出去散步了...”他问周存趣:“白天他们在客厅里说话,你都听到了?”
周存趣背对着他脱掉上衣,扔进了脏衣娄,说:“嗯,讨论在哪间酒店办酒,办几桌,回礼准备什么。酒店得早订早打算,所以他们急着讨论。”
钟邱沿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了周存趣。他在周存趣肩头亲了一口,问:“你还好?”
周存趣说:“没事。”
他只是听到齐兰香的声音会有点应激反应,所以他在房间里用刘小英的磁带机放歌听。但齐兰香的声音还是蛮有穿透力的。周存趣说:“我妈以前是歌唱家,后来在音乐学院做声乐老师。爸爸呢,是个大学教授。”他忽然又想起了蒋朗语。从小到大周存趣唯一叛逆过的一下,就是小学自己背着琴盒出门上小提琴课,但他没去,他带满兴奋和恐惧地躲进家附近的一条弄堂里。他那天也没做其他的事,就只是坐在一把别人不要的椅子发呆,熬过小提琴课的时间。他百无聊赖地抱着自己的小提琴,仰头看别人晒在阳台上的黄桃干。
周存趣收回视线的时候,看到蒋朗语站在巷子口看他。他们对视了一眼,蒋朗语就走掉了。然后周存趣后来知道,他跑去告诉了齐兰香,周存趣没去上课。
钟邱沿啊了一声,嘟囔说他理解不了蒋朗语是什么心态。周存趣脱掉了自己的睡裤,叠好放在一边。他说:“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的友谊关系。”
钟邱沿问:“那他们打你了没?”
周存趣说,他们不会打人的。他们只会在往后的许多年指着周存趣的鼻子反复提起,他小提琴学坏了,都是因为他逃掉的那一节课。
周存趣开了淋浴头,水浇了钟邱沿一脸。钟邱沿叫了声,在周存趣手臂上咬了口,说:“欺负我,哥哥欺负我。”
周存趣笑了。钟邱沿也不管衣服湿没湿,搂着周存趣就开始亲他。他们在水汽里面接吻,钟邱沿第一次握住了周存趣下面。周存趣靠到了他身上,在钟邱沿耳边呻吟。周存趣刚闭着眼睛释放完,刘小英在外面打了个喷嚏。浴室里的两个人僵在了原地。
钟邱沿小声叫起来:“我靠我靠...她怎么回来这么快。”
周存趣立刻做出了指示:“待会我先出去,就说刚洗完澡,然后和外婆聊会儿天,你慢慢溜出来。”
钟邱沿小声说:“好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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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邱沿换回晚班的那段时间,凌晨下了班就直接回亲亲家园了。周存趣会给他留好门,然后靠在床头边看书边等他。钟邱沿推门进去,艰难地跋涉过几堆书,嘟嘴说:“亲亲老公。”
周存趣说自己鸡皮疙瘩又起来了。钟邱沿在他嘴上狠狠亲一口,骂道:“你真的对浪漫过敏。”骂完,转来转去,在周存趣的衣柜里找他留下的换洗衣裤,凑到床头柜边喝一口周存趣的水,蹑手蹑脚地出门洗澡,然后带满水汽地又滚回来。
他们会在刘小英出门上书法课的时间再下楼散步。九月初有一阵子,又开始连绵地下雨。他们散完步,坐在钟邱沿的车里听雨。周存趣说他以前没察觉过,雨落到伞上、落到车顶听起来有种甜滋滋的声音。晚上钟邱沿的拖鞋和他的拖鞋并排放在一起。窗外还在下雨。周存趣说他在书上看到一个故事,说是家里的金鱼晚上会趁人类睡着了,穿上人类的拖鞋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钟邱沿接话说:“它看《小鱼如何成功跃龙门》。”周存趣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钟邱沿打着哈欠从周存趣房间里出来,正碰上早锻炼回来的刘小英。刘小英抓着自己的擦汗巾,狐疑地望着他问:“不是,你怎么最近好像无时不刻在我家?”
钟邱沿打着哈哈说:“我每天上班的好不好。”他溜到边上给周存趣倒温水。刘小英叉着腰在一边说:“不对,不是的。你不是最近上晚班吗?白天在我家,晚上上班,白天又在我家....”
钟邱沿推着她,说:“老太太快去洗澡吧,你身上都是汗味。你家不就是我家,你不就是我二外婆....”
钟邱沿闪身逃回了周存趣房间里,吐着舌头说:“真完蛋。”
刘小英在门外愣站着,过了会儿,又说了句:“我还是觉得不对...”
第15章 豆浆油条(三)
为了防止刘小英再多察觉一点,钟邱沿还是多数时间开始回自己那里住了。清早周存趣试着在没有钟邱沿陪着的情况下,站在了屋外。他鼓励自己下去买趟早饭试试。周存趣在门外抠了半天墙皮,听着楼道窗外边世界慢慢热闹起来的声音。
那天他就那么站了半天,从四楼忽然蹿上来一个小孩,跑到四楼和五楼中间的地方停住了。周存趣看看他,他看看周存趣。小孩胖乎乎一个,手里捏着半个糯米饭团,嘴角不知道是沾了肉松粒还是什么,看着周存趣叫了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