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最后一匹人马冲出城门时,两扇厚重的大门重重合上,发出如惊雷般地作响声。
    “咳咳咳……”沈承霄苟着枯瘦如柴的身躯,步履蹒跚走上城台,来到他父亲沈政一身后,唤道:“爹,咳,咳咳……”
    寒风瑟瑟,细雨绵绵,天边几道闪电在乌云里乍现,映得本就瘦脱相的沈承霄,死气浓郁,气色暗沉。
    沈政一听到长子地呼唤声,转身看了看:“霄儿,你怎么来了?”
    他如今这身子,风吹就倒,病弱的不堪一击,尤其是,沈政一已有半个月没去看沈承霄,此刻再见长子,看到长子的模样,他心中那抹摇摆不定的心更加坚定。
    这是他儿最后的机会。
    “你不该来这里,今夜要变天了,城上风大,快回客栈吧。”沈政一道。
    沈承霄手掌垫着方帕,捂着嘴,剧烈咳嗽了好久。
    他阵阵地咳嗽声,每一声都落在沈政一的心上,忍不住抬手扶了扶沈承霄,让人把沈承霄带回天香客栈。
    沈承霄摆手,阻止身旁的下人,说:“爹,今夜是要变天了,锦州也要变天了,整个商朝更是乱了,晋王带走僧兵,却留下虎翼卫给爹爹,是想让爹爹下令让虎翼卫屠城吧。”
    晋王比太子更狠,更擅长利用人心。
    他鼓动沈莲,做太子身边的眼线。
    他煽动沈家人交出虎翼卫。
    如今更是把沈家人当成一把刀,可用也可弃之。
    但晋王下达的命令,他们不得不服从,因为他们沈家再无退路了,下令屠城便是沈家的投名状,将来晋王得势,他才能放心的留下沈家人的性命。
    沈承霄从沈政一手里接过调遣虎翼卫的令牌:“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我会让人再开城门,送你和母亲,二弟、三弟、五弟离开锦州。”
    “承霄,此事你不要管,晋王弃了沈家,我们更要想办法好好活着,沈家党并非无人,晋王不一定能问鼎帝位,我要利用屠城让沈菀为你解毒障。”
    “爹,她不会交出解药的。”沈承霄比谁都还清楚,沈家与沈菀离心,并非她铁石心肠,而是沈家人负了她。
    想用全城百姓的性命换回解药,是绝不可能的。
    思及此,沈承霄猛地举起手中令牌,对着城台上的虎翼卫大声说话:“众兵听令。”
    “霄儿。”沈政一快步走过去,想阻止沈承霄。
    沈承霄却直接站在城墙上面,用尽全力下令命令:“锦州时疫失控,疫病难医,且易感染,被传染者,十有八九必死。”
    此话说出,挨家挨户百姓从屋子里走出来,纷纷聚于城门之下,不过眨眼的功夫,城墙之下已是人山人海,哭声一片。
    可还未等百姓问清楚朝廷打算如何安排这场疫病时,沈承霄高举着令牌,言语冰冷地说:“为了我商朝,为了锦州城外的老百姓不被感染时疫, 从今夜起,我沈承霄将以沈家之名,施行屠城令。”
    城下百姓一听,皆是吓地连连后退。
    沈承霄居高临下看了看,肉眼可见的人群在不停往后退缩。
    五百姓虎翼卫,收到屠城令的命令,早已在锦州城墙上待命。
    一旦下令,立刻施行屠城。
    “他们要屠城。”
    “朝廷也不管我们了。”
    “快跑,快躲起来,他们要杀了我们。”
    ……
    “虎翼卫。”沈承霄用虚弱地声音,大声喊出沈家虎翼卫。
    一支身穿黑色铠甲,全副武装的士兵,纷纷拔剑。
    沈承霄亮同令牌,喝道:“屠城!”
    命令下达,虎翼卫手握利剑,冲向人群,举剑杀民。
    百姓恐慌之下,四处逃窜,怨声载天。
    雷鸣瞬间从夜空劈落,三支箭破空而来,射杀了三名虎翼卫。
    沈菀从马背飞跃起,又射出三支箭,落到了百姓群中,以娇小身躯护住身后无数百姓,时风带着一支身形矫健的杀手,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虎翼卫见人就杀,根本不管对方是谁。
    沈菀一脚踹飞面前的虎翼卫,又揪住另一名虎翼卫的衣襟,拔出匕首,划破对方的喉咙。
    有老百姓认出沈菀:“是幕仙山的弟子。”
    时风双手甩出利剑,斩杀了两名虎翼卫,对身后的百姓道:“速去莲花台。”
    “没用的,沈菀。”沈承霄眸光平静地看城墙下,与虎翼卫周旋的沈菀:“辰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晋王连夜带走苦佛寺内一万多僧兵,百姓将伽罗法师推出佛殿,时疫横行,当下锦州,岂是区区两万谢家军能救,这些愚民,在自掘坟墓。”
    自顾逃跑的百姓,听到辰国来犯,皆是露出惊恐之色。
    “辰国大军来了。”
    “晋王为何带走佛寺僧兵。”
    “我们被骗了,朝廷根本不想救我们。”
    “我们要出城,我们要离开锦州。”
    “谁敢往城门迈进一步,格杀勿论。”一名虎翼卫抛出长枪,贯穿一名中年男子的头。
    情绪失控的百姓们,彻底乱了、慌了、怕了也怒了。
    有热血青年握起武器和虎翼卫对抗。
    可虎翼卫是沈家花费十年时间精养出来的暗卫,又岂是区区几个百姓能够制服。
    沈菀看越来越多百姓冒死冲前,阻止道:“锦州你们是出不去了,你们再往前一步,也只有死路一条,你们看看你们身后的家人,他们都还在锦州,我是谢玉瑾的妻子谢菀,我以我的性命向你们保证,辰国大敌来犯,我和我的夫君还有两万谢家军,死守锦州,不让半寸国土,请把你们手中的刀刃先对准我们的敌人,先杀来敌,后斩奸人,保护我们的家人。”
    沈菀话音落下,所有拿着刀剑,准备和虎翼卫拼死一战的男儿们,纷纷止住脚步。
    虎翼卫们也退守到城门,手握刀剑,随时做好屠杀乱民的准备。
    而沈菀和时风则站在中间。
    沈菀的绝影迅速从百姓群中冲前,排成一列,在两方中间拉开一条楚河汉界……
    第233章 策划战
    沈菀抬头看了看城墙上男子,大声喝道:“沈承霄,锦州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沈承霄低笑了几声:“锦州内,的确不是我一人说了算。
    他看着底下的老百姓:“但是这扇门,归我管了,从今夜起,谁都不可离城半步,若有外来者想入锦州,也只许进,不许出,来人,把家伙从军火库拉出来。”
    沈家拉了来的是大炮。
    他们把大炮枪口对准了老百姓。
    老百姓生活在锦州,虽没见过,却听过那大家伙的威力,一炮之下,四周夷为平地。
    沈菀带着老百姓后退:“我们的锦州不止生病了,还有敌国虎视眈眈,而晋王,带走了所有僧兵,皇上病危,朝廷已无余力再短时间内调援兵救援锦州,我们只有自救,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生病的百姓去莲花台,没有被感染时疫的百姓,去苦佛寺找伽罗法师。”
    “伽罗法师。”
    众人面面相视。
    时风看到百姓犹豫不决:“你们还看不出来吗?你们心中一直视为菩萨下凡的晋王,不管你们死活了。”
    百姓内心的恐慌与绝望化为哀嚎。
    时风怒声吼道:“自晋王入城后,晋王干了什么实事,不过给死者抄几首经文,自称为亡者超度,可有给生病的百姓发过药,可有到挨家挨户寻问百姓的病情。”
    众人想起晋王在锦州做的种种,确实如时风说的那般,除了在莲花台抄经文,晋王并未安排发药之事。
    “晋王利用你们,制造一场舆论战,诬陷伽罗法师与顾姓女生下一女,就是为了把伽罗法师赶出苦佛寺,夺一万多僧兵的兵权。”
    时风越说越气愤:“现在皇上病危了,晋王狼子野心,带走所有僧兵,你们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他要谋反,他要带着一万多僧兵杀入上京城。”
    “什么?”百姓惊呼。
    但也有理智的人问:“我们凭什么信你的?”
    “你说伽罗法师没有和那妖女在一起,有谁可以证明?”
    “哒啦,哒啦,哒啦——”马蹄声,从黑暗的街道尽头传来。
    不少人回头看向身后,只见一道身影背光而来,很快出现在了百姓们的面前。
    沈菀望向对面。
    顾明珠骑着马,缓缓穿入人群。
    而百姓们也自觉的给顾明珠腾出一条道。
    她看了看四周的老百姓,然后从马背跳落,走到人群中。
    “你还敢来?”有妇人冲出来,指着顾明珠大骂:“就是你勾引伽罗法师,害法师破戒,才惹怒天遣,将下时疫惩罚锦州。”
    “就是,你不该站在这里,你该去死。”
    “我没有做错事,我为什么要去死。”顾明珠解开斗笠,卸下斗笠。
    众人这才发现顾明珠怀里背着一个半岁大的女娃娃。
    众人怔了一下。
    顾明珠道:“我和法师清清白白,从未逾越规矩。”
    “那你怀里的孩子是谁的?”
    “晋王的!”
    “什么!”百姓再次震惊,他们盯着顾明珠怀里的孩子。
    顾明珠道:“我是晋王养在外面的女人,我怀了他的孩子,但他为了自己的名声,要杀我和孩子。”
    “在我穷途末路,九死一生时,是锦州城给我容身之所,是苦佛寺护我父母和孩子性命,是伽罗法师宽厚的胸襟驱走那些要杀我全家的杀手。”
    “我跟你们不是天仇,锦州的时疫也不是我和法师造成,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日久见真晓,但希望你们,不要再因此事怪罪伽罗法师,他是我顾家人的救命恩人,也是你们的守护神呐!”
    刚才质问顾明珠的人闭上了嘴巴,手握武器的男儿们纷纷露出气愤之色。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道嘶鸣声,紧接着,整个锦州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