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颔首,踏进门去,浑然不觉这一番言语在两人心中掀起了怎样的风浪。
    待沉重的殿门阖上,结界重新聚拢,将厅内声响尽数隔开,两人对视。
    “说起来……咱们刚才是不是忘问了,大人那令牌哪来的?”
    “那谁知道,要么帝君给的,要么是乘着帝君吃醉,从帝君那摸来的。”
    那人吃了一惊,猛地站直身子,伸手去拉殿门上的门环。
    “你咋不早说?咱都放人进去了!”
    他的同伴狠狠地拍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地戳他脑门。
    “你可长点心吧!政务厅结界是帝君亲手所立,那位能来去自如,便是早已得了帝君承认,哪会需要令牌,更兼实力非凡,何须和旁人知会,自去不就行了,你我还能拦住她不成?”
    “你又戳我脑门!”那人摸摸通红的额头,瘪嘴道,“就你聪明,你知道为啥?”
    另一人深深叹气。
    “那位在给你我开脱呢……她给我俩看了正儿八经的通行令牌,日后若帝君追究起来,你我也是按规章行事,不算失职。”
    “啥?啥?”
    “……就是说不管今天这位是不是得了帝君首肯,拿走了任何东西,都不是咱俩的错!”
    “啊为啥?”
    “为啥为啥——我就问你,进入政务厅需要啥?”
    “呃,帝君准许和通行令?”
    “那位进出自如,有没有准许?”
    “呃,有。”
    “通行令你也看了,是假的不?”
    “不是?”
    “那我们做错了啥?!”
    “呃,就,帝君醉了,也没个手谕啥的,万一没让大人拿走什么东西……”
    “哦。”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可怎么办,咱们现在去帝君居所问问?”
    另一人面色肉眼可见的迟疑。
    “你咋说话味儿这么冲呢,这不好吧……咱俩还得守门呢,而且擅闯帝君居所可是重罪。”
    “知道不好就别说废话了!守好门!出什么事都跟咱俩无关!”
    “哦哦,好。”
    憋了一会儿,那人挠挠头,问道:
    “那要是丢了东西,不是咱俩,算谁的错?”
    当然是算那位自己,还有一着不慎的……
    另一人横他一眼,咳两声,把叛逆的幼芽掐死在心脏里。
    帝君如此信重这位大人,想必自有深意——若陀大人来寻帝君,都不敢灌醉他!
    咳,反正那位能自由出入政务厅结界,便绝不会是敌人,说不定是情侣间的小……
    他又咳嗽两声,紧急住脑。
    “你感冒了?”
    “你小子闭嘴。”
    “……干啥呀这是,我这是关心你!”另一人愈发委屈,“我就问问还不行了……”
    “……不会出事的。”他嘴角微抽,勉为其难补充了一句,过了一会儿,又嘟囔道,“谁还看不出来啊……”
    第111章 针锋
    ……
    厅内弥漫着淡淡的霓裳花香。
    你点起一盏烛灯,不急不缓地在厅内漫步,暖橘色的烛光如流萤飘逸,驱散昏蒙夜色。
    你提灯四顾。
    璃月城几经变易,早已今非昔比,政务厅却没什么变化,甚至依稀辨得出千年前的模样。
    你的手指拂过光洁油亮的木制书架。
    桌椅书案,笔墨纸砚,累累的文卷堆叠在靠墙的书架上,除却文书,还有些古董玩器之类的陈设,案几上供着一瓶娇丽明艳的霓裳花,给书房平添几分诗情画意,朗朗清净。墙上还挂了几副字,其中一副是一笔狂草,就挂在书案之后,两座书架间的方寸之地。
    字不大,巴掌大小,之所以觉得它显眼,是因为那一笔鬼神莫测的文符——世人多揣测这是哪位名家古文,是以时人难以辨识其真意。
    你直起身子,烛火也跟着移开。
    那副字画怎么看怎么像你书给浮舍,要他去璃月求救的那张。
    你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来,白皙的指尖拂过墨迹,屈铁断金,铁画银钩。
    抽个时间练练字吧。
    你确认并无自己所寻之物,便原样放回,蹙眉四顾。
    你是来寻一样东西的。
    你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在哪里,只能确定他一定存在——钟离是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抵抗世界树的“抹除”。
    大慈树王和纳西妲的命运已经昭示了这一点,即使是尘世七执政,也不能免受遗忘之果。
    他记得你,甚至记得很清楚,这很好,可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钟离此人,执着,坚定,颇通做好事不留名之道。
    正如他从前以己身承天门业障,是闷声做大事的脾性。
    重逢以来。他看似情绪跌宕,实则不动声色的引导你的注意力从记忆上挪开,试图把自己抵抗“遗忘”之事遮掩过去——这招拿来对付流云还差不多!
    肯定有问题。
    你闷闷地坐在桌案前,灯盏搁在脚边,霓裳花透红的花瓣流镀着暖橘色的光,好似粘稠的橘汁,将花叶相连,正如谁人藏在抽屉深处,页脚相叠的信笺。
    如果你对历史的干扰让钟离难过至此,那你之后要做的所有事是为了什么?
    你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