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话题有些难以继续,毕竟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日常交流更是能一句带过就早点结束,如今要他哄个女孩子,还是救过他命的人,他实在难办。
    好在你也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就连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态度也仅仅只是想要捉弄一下对方,想看看他无措的表情。
    遂不出须臾,你就在魈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倏然笑出了声,“逗你玩的。”
    他抿唇,对于你这跳脱的性子似乎有些习惯,而你也不紧不慢地扯出了自己颈间的那枚十字架的吊坠,像玩物似的放在掌心里抛了抛。
    “和你一样,我受到了诅咒。”
    魈看你一眼,依旧沉默。
    “没人会喜欢自己身上带着诅咒,哪怕那让你的实力变得无比强大,但除却需要付出的代价之外,我想大家应该更偏好自己原来的模样。”
    你说的那个人明明是自己,却让魈恍惚间回想起了他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画面,你们从高空坠落,而温泉的水面倒映出了他因被业障吞噬而扭曲的面容。
    如此的狰狞可怖,仿佛修罗鬼煞,毫无半点仙人应有的样子。
    “我被抽走了灵魂的碎片,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忘记了自己为何会来到提瓦特的目的,而且……大概是那群混蛋有难以言说的恶趣味吧,他们让我变成了那种遇到冷水就会成为男性的怪异体质。”
    吊坠在你掌心里随着抛接而发出“哒哒”的清响,你们的步伐继续前进,就仿佛你的诉说不过是旅途中随心谈起的风景。
    魈记得自己与你第一次的相见,你就是少年人的模样,穿着一身同现在一样的圣职装,将因失控而坠落高空的他救下,然后他又回想起在璃月的客栈里,因为你无聊呼唤他的名字,他便真的鬼使神差地前来赴约,便看到了你只着一身谨慎单衣的模样。
    想到这,这个本该冷静的少年仙人倏地一怔,然后他抬眸,看向了旁边始终淡定的你。
    少女的圣职装在温泉的浸泡下完全湿透,尤其是胸口的那一块布料,那里撕开了一道口子,好像诉说着在你到来这里之前就和谁发生过战斗。
    尽管后续你有认真缝补过,但依然掩盖不了那块布料的纤维在磨难中变得愈加脆弱,此刻已经有些透明。
    “你在好奇我的本体是男是女吗?”见对方眼神躲闪且欲言又止的模样,习惯打直球的你直接问出了口。
    魈:“……”
    你听到他浮夸地抽了口冷气,这种仿佛内心所想都被你洞穿的感觉着实不妙,但在思忖片刻后,他还是选择承认了。
    “嗯,”他抿唇,目光不再流连你的身上,“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无意强迫你,答案于我而言也无关紧要。”
    对方话是这么说的,但随着林间的微风吹拂他耳畔发丝,你也叫到了魈始终漾着灼色的耳尖。
    不管是你少年还是少女的身躯,他似乎都有“亲昵”地接触过,尽管那都是你为了救他而不得不做的接触。
    你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愉悦地咧开嘴角。
    眼前这存活了千年,见证过无数人类传承的仙人意外的纯情,这种发现让你起了恶劣的想要逗弄他的心思。
    不过你那戏弄他的话语还未出口,脚下的地面却倏然震动起来。
    山林间的风开始呼啸,不少碎石从山崖滚落,尘烟滚滚呛得你下意识捂嘴咳嗽了两声,而待你抬眼去看旁边的魈时,却发现他紧紧蹙着眉头望着天际的另一边。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之间阴云密布,大片淤积的黑云从四面八方漂浮而来,将本该照亮大地的太阳都掩盖在了后头,只余几缕微光从缝隙间透出,犹如坠落地狱的恶鬼发出最后的挣扎。
    “好强大的魔力。”这种能让你都觉得不祥的气息裹挟着有些熟悉的力量,从乌云聚集的中心散发而出,如要污染整片大地一般,不断扩散着自己的范围。
    再往前半公里就是璃月港的大门,但不及你和魈赶回去,远远站在高处便能见到无数身着铠甲的士兵在城门附近集合,他们凝聚成整齐的两路,朝着天衡山的方向所去,似乎在做着什么紧急戒备。
    “海水在上涨。”少年清冷的声线从你身后传来,你回头,循着他的目光一道去看。
    璃月港口的船只已经全被绳索束缚在岸边,汹涌的海浪在不远处的海面中央凝结成高墙,然后一波接一波塌陷又再形成,引发的巨大浪潮不断冲刷着港口的壁垒,仿佛整个璃月都在灾难中摇摇欲坠。
    你脑海中忽然闪现过某个青年的容貌,旋即那种不祥的预感便一次次地冲刷着你的神经叫你头皮发麻,你似乎意识到这一切的根源到底来自于谁。
    “我去找个人!”你如此说着,头也没回,只兀自向着璃月港的方向靠近。
    而你身后的少年没有拦你,他远远望着你的背影直到消失,然后那把和璞鸢在他掌间回转了两圈,纵使身上的伤痛仍未痊愈,他也已然做好了在这里死守最后一道防线的准备。
    ……你在璃月港里飞速寻找了一圈,但哪里都没有旅行者的身影,就连那些昨晚还在欣赏灯会的百姓都不知所踪。
    此刻还有千岩军在街上巡逻,不过比起平时零零散散的一两个,现在却是十几个人成队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