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作品:《良弓行

    其次,他武功可能没那么好。
    最后,他和谢玉衡的关系,可能比其他人与他稍微好些。
    有了“救我一命”的前提,在我找上门时,他可能会更愿意听我把话讲完。学了医术,精力被消耗许多,放在武功上的部分就要相对减少。作为谢玉衡唯一和我提过的七星,两人若是真有交情,也利于我后头的计划。
    三者相加,我垂下目光,看着掌心里刚刚备好的小小纸团,将它朝天璇的方向弹出。
    正在进入太守府的男子袖子一荡,宛若被风吹起。可四周分明无风,天璇不至于感知不到这个。他定要意识到什么、定要低头查看。而在他果真垂下脑袋的时候,我身形一晃,快速没入周边人群。
    顺道摸了摸肚子。
    决定在纸团上写的见面时间到来之前,先去填饱它。
    ……
    ……
    再感叹一遍,景阳城是真的热闹。
    这份热闹,从我进城那一刻开启,一直到夜幕降临时都没消散。
    是的,考虑到自身的安全,我把见面时间选在夜晚。同时,为了增加几分保障,我将地点选在这个时候唯独有人的地方:城中勾栏院。
    不得不说,踏入此处的时候,我的心情比原先以为的要糟糕许多。或许是因为四处飘散的酒气,也可能是掺杂在其中的胭脂味道,更有可能是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我毕竟有些紧张。
    到了勾栏街上最热闹的一家,我麻利地取了银子,又和龟公说了暗号。对方心领神会地朝我点头,还悄悄对我说,他们家的娘子官人都极是可人,问我要不要加些乐子。
    “……”我以为自己没见到“血食”,暂时不会想吐。事实证明,我错了。
    兴许是因为我表情太难看,龟公也闭上嘴巴。我俩快速地、安静地走着,周边却不住有声音钻到我耳朵当中。到最后,我甚至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难过。
    可是难过……我又是在难过什么?
    不等我想清楚,龟公已经替我推开一间房子。往里面看,天璇果真已经站在其中。
    我眨了眨眼,在门口看他。龟公在旁边搓一搓手,到底不死心,又开始给我推销药酒。
    “闭嘴。”我说,“安静。”
    龟公面皮抽抽,悻悻地走了。我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缓缓迈出步子。
    “太平山上的所有状况,”在天璇面前站定,我道,“换玉衡——我是说之前那个‘玉衡’的方位。”
    天璇一愣,明显意外。
    我不知道他在意外什么,干脆补充:“就算有了我说的情况,你们也不要现在就上山。不说林中状况复杂,只说太平门教众,少说也是上百人。凭借你们几个,就算单独拎出来武艺高深,真陷到里面,还是不够一盘菜的。”
    天璇眼皮动动,缓缓笑了,“玉衡——我也是说前一个——之前与我们说,你骗了他,说自己并非魔教要紧人物,只是掌门养的‘药人’。我们信了,没怎么为难他。可而今看,一个‘药人’,非但能够指挥魔教人物,还能在被带回之后来去自如。究竟是他骗了我们,还是你骗了他?”
    “这重要吗?”我说,“你们来了这儿,定也不是毫无凭仗。只是那份凭仗是多是少,够不够你们荡平太平门,都是未知。与其和我猜来猜去,不如大家开门见山。我要人,你们要死人,皆大欢喜。”
    天璇:“……”表情愈发微妙。
    我见了便知道,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一定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但他们也不吃亏。在天璇开口之前,我还真不知道,谢玉衡给我安排了个什么剧本。
    双方差不多平手,唯独被踢出局的是穆扬。但我只和他说会引七星上山,又没说以什么手段、在什么时候、引共计多少人上山,到底不算骗他。
    哪像谢玉衡。我神色微沉。就知道骗我!
    第34章 竹筒
    大约是我的表情给天璇带去某些错误联想,他又思索片刻,没说答应与否,而是道:“若是前面那个玉衡哪里得罪了你,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我“啧”了声,“这就不劳你再费心。”
    天璇慢吞吞道:“他虽不再与我等一同行动,大伙儿从前的交情却是真的。替他考虑,实在算不得什么‘费心’。”
    话很好听,可说得透彻些,天璇无非是想知道谢玉衡从我身上“得到”了什么。
    也对。除了那些沉溺情爱话本的痴男怨女,怕是很难相信有人能在短短月余的相处中对旁人情根深种。我又已经在太守府留下的纸页里写明身份,如今宁愿出卖太平门众人,也要换回谢玉衡,定是因为有所图。
    可事实上,我哪里有什么目的。魔教少主沈浮或许所谋甚远,没了记忆、只当自己是酒楼少东家的沈浮却只有一个谢玉衡。我在乎他,想要他安全,仅此而已。
    暗暗叹一口气,我脸上露出笑,问天璇:“所以,咱们的交易是做不成了?”
    天璇:“……”
    我忽略掉他脸上的“你怎么不按剧本走”,随口道:“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所有人的意思?”一顿,“无妨,我可以重新找人去问。”
    把话撂下,我转身便走。只是脚步迈出去了,心头却默数:“三,二——”
    “且慢!”按说只有我与天璇二人在的屋内,忽地响起第三道嗓音。我唇角暗勾,扭身去看,略显夸张地“呀”了声:“这不是天枢前辈吗,你竟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