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些结界在长期抵御外来的诅咒,保护人类的生活,也让咒术师的工作变得更加容易。
    你有些敬畏地又观察了一会儿。
    “维持这么多结界的力量,都是天元大人独自提供的吗?”
    一阵涟漪拂过斑斓的水面,波光荡漾,好像这网络的主人在另一头微笑了。
    “你觉得呢?”
    “不太可能吧。”你诚实地说,“我认识咒力量非常强大的人,我不觉得这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
    以纯粹数值来计算,五条悟这样的术师可以毁灭整个国家。乙骨忧太更是被评价为“咒力接近无限”。就算如此,要把他们当作能源,来稳定地点亮几百上千年的光谱,怎么想也还是天方夜谭一样的事。
    就算理论上的力量可以达到要求,精神上也无法支持吧。人类总会厌倦,总会松懈,总会想要放弃……天元被当作“神”来看待,难道是因为她能做到那样的事情吗?
    “并不可以。”那飘渺的声音回答,好像看穿了你没有说出来的想法,“跨越整个国家,覆盖所有人类定居点的结界……凭借‘天元’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办到的。”
    ***
    “千年前的世界,人类无比脆弱。”天元说道,空间中回荡的声音仍然飘忽而冷淡,仿佛在叙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庇护所稀少又容易被攻破,强大的诅咒在荒野上尽情地吃人。”
    “为了保障人类的繁衍,此身想要构筑一个能长期稳定的结界。结界之内是相对安全的空间,把已有的强大诅咒排除在外。这样,术师们只需要定期祓除结界内部新生的诅咒,就可以长治久安……然而,光靠此身具有的力量,无法做到。”
    “这具肉身所具有的术式,叫做‘全知’,可以获得在世所有术师的情报。有藉于此,加上高深的结界技法,便可以把其它咒术师的咒力进行连结,一并导入结界之中,共同应对外敌。起初,加入结界的要求会逐一获得咒术师的许可。随着岁月久远,结界越来越强大,形成完善的网络和巨大的引力。所有在世的术士,一到咒力显现的时刻,都将被自动识别并纳入其中。万众如棋,尽归罗网。这棋盘居中之人,便称为‘天元’。”
    “就是说,所有咒术师都为如今的结界贡献了一部分力量吗?”你想了想,“但是我好像从没有感到自己在为结界供能。”
    “如果参与其中的术师产生‘被剥夺’的感觉,结界会引发争议,当然也就无法长期运作下去。”天元耐心地回答,“因此吸收的是最不引人注目但相当充裕的那一部分:日常活动中外溢的咒力。”
    “咦?”
    “远山小姐,咒术师身上并不会产生咒灵。这一点你知道吗?”
    “是听说过这样的事。”
    “那咒灵是怎样产生的呢?”
    忽然像是在上理论课,你回想了一下。
    “所有人类身上都携带或多或少的咒力,当这些咒力因为强烈的感情变化而向外流溢、淤积在身体外部时,就逐渐形成咒灵。”
    “咒术师身上天然拥有更多的咒力,却没有形成咒灵,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体质的不同?”
    水池边缘的莲叶微微晃动,好像有人在轻声发笑。
    “咒术师和普通人一样,会感到痛苦、嫉妒、憎恨、恐惧……在这一点上,最强大的咒术师与最无力的普通人类,又能有什么分别呢?”
    “然而……”
    “天元的结界把所有咒术师纳入统一的网络,源源不断地汲取他们身上溢出的咒力。所以,咒术师在表现上成为更‘干净’的群体。虽然如此,生前不会催生咒灵,死后却有可能彻底变成诅咒。这正是死后的咒术师已经从‘全知’构建的网络中断裂,不再为结界供能的缘故。”
    “……”
    “曾经有一位有趣的咒术师和我交谈,怀着这样的观念:如果全人类都变成咒术师,就不会诞生诅咒。”天元说道,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叹惋,“很有野心的想法,可惜她猜错了现象的起因。千年来的咒术师们不产生咒灵,正是因为那些溢出的力量被用以抵御诅咒。至于诅咒本身,恐怕会和人类一起,在这肮脏的世界上互相纠缠到最后一刻吧。”
    ***
    你说:“噢。”
    天元透露给你的应该算是某种隐秘,但也算不上动摇世界观的知识。或许有人会对天元擅自利用咒术师的行为感到不满,但是既然所有人类都是受益者,你对此也没有意见。这番对话倒让你想起了另一件事。
    “谢谢您解释这些。”你说道,“有另外一个我很关心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从您这里得到解答。”
    “哦?是什么呢?”
    现在,那回荡在空间里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点谐谑了。好像对方把你当作一个小朋友在说话,你却过于拘谨。你觉得有点惊奇,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听说,”你回想与神宫寺郁江的对话,“二十年前,五条家、还有一个姓神宫寺的家族,在薨星宫举行了一场仪式。对于仪式的结局,有人说成功了,也有人说失败了。但是在场的人都不记得……既然有‘全知’的能力,天元大人记得当时发生的事吗?”
    “不记得。”
    你睁大了眼睛:“‘不记得’,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