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一瞬间的恐怖冲击力下，还能有尸骨留存的，就已算是修为不弱了，更何况是存活。
    他的部落之中，人口不过千万，最强者堪堪凝聚出领域，面对至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片刻之后，烨从废墟之中翻出了二十余具骸骨，余下的人甚至连一丝血肉都寻不到。
    他停下了毫无意义的动作，在坑底将骸骨掩埋，爬出深坑，坐在巨大掌印的边缘怔怔出神。
    “还以为来了条大鱼。”
    虚空中传来一声哂笑，走出了一位银发少年。
    “萨云……”
    瑶目光一凝：“这是你干的？”
    “自然。”
    萨云撇了撇嘴，神情散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他在途径的各地都留下了一丝神念，察觉到源境的波动，这才回身赶来，本以为是人族强者，没想到居然会是瑶。
    现在半神虽然自立，但还没有与神族全面开战，没有上面族老的准许，瑶暂时还不能动。
    “理由呢？”瑶神色微凝。
    “灭个人族部落，还需要理由？”萨云一声嗤笑：“反正过个几百年，又会遍地都是，与其过问这个，你不如多考虑下神族的将来。”
    闻言，下方呆坐的烨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眼神极为空洞，眸光涣散，审视着萨云，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察觉到他的视线，萨云脸上带着嘲色的笑意逐渐收敛，眸光之中涌现出一丝森寒杀机：
    “杂碎……谁给你的胆子直视本座。”
    嗡——
    话音未落，虚空之中骤然传来刺耳的呼啸，破空的爆鸣声有如雷炸，血气凝结而成的战矛瞬间穿透了萨云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了虚空之中。
    “咳……你……踏入虚境了？！”
    萨云根本未曾料到瑶会突然出手，让他更为悚然的，是瑶的修为，战矛之上缠绕着极为浓郁的道蕴，一瞬间便镇压了他的道果，剥夺了他所有反抗的机会。
    这是修为境界之上的碾压。
    “这小鬼是阳的人，我把他带出来，自然要带他回去，不能让你伤了他。”
    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在天庭一口气吃了那么多仙药灵草，哪怕是不专注于修行，不断增长的血脉之力，也在提升着她的修为。
    有阳的例子在前，她也并不觉得自己的修为进境速度的有多快，只能算是勉强。
    “我不会伤他，放开我。”
    萨云显得很识时务，没有无谓的挑衅，低下了头。
    “你刚才的言行，无视神族的权威，践踏了神族的尊严，已经触犯了神律，这里不是天庭，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瑶显然没有打算就此揭过，她也并没有与萨云多费口舌的意思，神情逐渐冰冷，周身气血奔涌，于掌心之中再度凝聚出了一杆战矛，隔空锁定了萨云的道果：
    “我以神族四代血裔之名，对你依律处以极刑。”
    “你……”
    萨云眼中布满了震悚，胸膛剧烈起伏，想要开口，但瑶并未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眨眼之间，战矛便已洞穿了他的眉心，碾碎了他的道果。
    轰隆——
    苍穹之上炸起赤色雷光，电闪之间落下倾盆血雨，灌溉着整片旷野，滋养大地。
    一位至尊的陨落，足以蕴养出一片罕见的灵地。
    “小鬼，不要怪我没有给你机会亲手报仇。”瑶落至烨的身旁，神色平静道：
    “他就算站着不动，以你现在的实力也杀不了他。”
    “我的部落，不仅仅是因他而亡，根源不在此。”
    烨回过神，嘴角轻抿，缓缓摇头，眼中并无仇恨，显得有些茫然，沉默了半晌后，他躬身行礼，道了声谢。
    无论出手的理由是什么，她总归是出手了。
    瑶不甚在意摆了摆手，稍稍犹豫之后，她略微踮起脚，摸了摸烨的头：
    “想哭可以哭，我不会告诉阳的。”
    话音未落，苍穹之上泛起一阵空间波动，瑶眸光微凝，拧身抬臂，血气凝结而成的战矛爆射而出。
    她嗅到了半神的气息。
    苍穹之上，石岚刚自虚空中走出，迎面袭来的便是一支血矛，她并未觉得意外，远隔亿万里之外，她就感受到了瑶的气血。
    一指弹碎了战矛，石岚卸去伪装，表明了身份：“是我。”
    “阳！”
    见到石岚，瑶眼中瞬间盛满笑意，一步跨至她面前：“你是来找我的？”
    “嗯。”
    得到了肯定，瑶的脸上带笑，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喜色，石岚的这份在意，让她很开心。
    “谷主。”
    烨躬身行礼，神情没有多少波澜，但石岚能隐约察觉到，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变故。
    望着大地之上的掌印，石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抬头望了望天上的血雨，随口问道：
    “死的是谁？”
    “萨云。”瑶不甚在意的回道：“万界竞锋之时我就想杀他，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找到借口。”
    除了她，还没有人打过夏，甚至就连父神都没有过。
    在天庭之时，萨云在她眼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现在外界形势不明，回去再说。”
    找到了人，石岚正准备打道回府，烨却忽然上前，凝视着石岚，问出了一个让她十分意外的问题：
    “谷主，我想知晓您对于我人族是怎么看的？”
    第七百四十二章：激化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瞥了一眼大地之上的掌印，石岚语气平淡道：“于你而言，现在要做的事只有安心修行，其他的不用考虑那么多。”
    “人族当真有能胜过神魔的潜力么？”
    烨的眼中有一丝茫然，部落被毁，亲族丧尽，他此刻心中却没有多少悲伤，更多是不可化解的迷茫。
    半神之所以能对人族生杀予夺，单纯只是因为人族的力量太弱。
    从刚才那位至尊身上，就已经可以看出他们对于人族的看法。
    在这些强大的神魔眼中，人族与爬虫无异，唯一的特性，就是繁衍的足够快。
    人族先天根基孱弱，即便有了修行之法，苦心钻研，最终的结果甚至比不上整日睡觉的妖魔，绝大部分人耗尽一生心力，才能抵达的修为境界，神族只要成年就能拥有。
    这种巨大的差距，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晓，但感受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这让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动摇。
    这种对于自身能力的质疑，让他内心迫切想要寻求一种肯定。
    他六岁时便到了石岚身边，一直以来，他都是视石岚为再生父母，如今的第一反应，也是想从她的口中寻求答案。
    “再低微孱弱的身躯里，也流淌着江河湖海。”看着烨眼中的茫然，石岚眸光微敛：“未来要走的路，能走到什么地步，是由你自己决定的，这与族群无关。”
    她没有给烨灌输任何想法观念，甚至没有太多安慰，有些事，需要他自己去想清楚。
    常年在谷内闭门修行，烨的心境远远没有受到该有的磨练，这一次的变故，对于他自身而言，或许会是一次洗礼。
    ……
    ……
    凌阳中土，神族腹地。
    无数道长虹划过天际，自凌阳四极不断涌来，这是分封至凌阳各地的神族血裔。
    半神族突然宣布自立，对于凌阳的影响是无比巨大的，相较于半神族的数量而言，神族不过十万出头的数量，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
    杂血一脉的繁衍能力，虽不及人族，但也远比神族强的多，而且随着神族血脉的稀薄，繁衍能力甚至会越来越强。
    在很多偏远地域中，都是几个纯血古神，统治着数以百万计的杂血。
    相较于纯血古神，杂血更像是凌阳的实际掌控者，没有了这些杂血的支持，整个神族的运转，几乎是瞬间陷入瘫痪之中。
    各地的修行资源断缴，以及各种杂务纷至沓来，瞬间使得诸多古神焦头烂额，茫然失措之下，他们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寻求神王的帮助。
    长达数百万年的安逸所形成的惰性，已经剥夺了这个族群该有的自主能力，遭逢这种变故，他们所能想到的只有神王。
    中心地域的一座大殿之中，神王高居王座，血色华服披身，柔顺而精致的眉眼之中，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玉阶之下，立着四道身影，正是‘雷’、‘风’、‘影’、‘阴’四大家族的族长，皆是立身于彼岸巅峰的无敌人物。
    没有主宰命格，这已是生灵的极境，俯首便是芸芸众生。
    “如今杂血一脉正在各地抽调精锐，隐有成军之势，动机尚不明朗，不过应该是要行悖逆之举了。”
    一位容貌粗犷的昂藏大汉先行开口，神情冷肃，除了中土之外的四域之地中，他雷家掌控的南域之地，是杂血数量最庞大的一域，光是踏入彼岸境的都有两个。
    “我前不久才见到了君玄，从他的态度上看，杂血的依仗应当不止是昆玉那么简单。”
    一旁的阴眉心紧锁，思虑良久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抬头望向神王，带着一丝怀疑道：“王，昆玉真的踏出那一步了？”
    “昆玉的确踏入主宰境了，如今身在域外，还寻了几个帮手。”
    神王颔首，旋即不甚在意的道：“他们不敢入凌阳，对于局势没有影响。”
    虎狼环伺，却不敢出手，无非是忌惮他手中的天道印记。
    凌阳是如今大宇宙之中，唯一还有能力供养主宰的大界，天道印记在手，就意味着凌阳的力量在他的掌中。
    在凌阳界内，即便是主宰，一念之间，也要被他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