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轻柔的嗓音如同阳光撕破了厚重的乌云层一般,照射了进来,给漆黑的深海带来了一丝光亮。
    乔云舒逐渐混沌的意识也终于变得清晰。
    她听见那一道宛如救世主一般的声音说,“别怕,有我在。”
    这是厉寒霆的声音。
    乔云舒猛地睁开了眼睛,没有血色的小脸白得如同墙纸一般。
    “患者醒了!”
    随即就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来给她做起了专业的检查,有人一边做笔记,一边问她,“乔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能听到我说话吗?乔小姐。”
    乔云舒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梦境罢了。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我没事,身上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发现自己身上只受了轻伤,手和身体有轻浮度的擦伤和碎片割出来的割伤,还有腰上被撞青了一块,除此之外,一切都非常安好。
    乔云舒想到了厉寒霆,在车祸发生时,是他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将她抱入了怀中,所以当王大富开着货车,朝着他们的车撞过来时,厉寒霆应该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大碍。
    她抓住了医生的手,神色焦急,“和我一起发生车祸的那个男人呢?他叫厉寒霆,他的伤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啊?”
    医生安抚她的情绪,“乔小姐,你冷静点,您现在的情绪起伏太大了,另一种他的伤要比您严重很多,现在还没有苏醒。因为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秒,他将你保护得很好,所以他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脑部发生了脑震荡,还有小腿,手臂骨折,擦伤割伤的伤痕不计其数”
    医生每说一种情况,乔云舒的心就痛一分。
    厉寒霆竟然到现在还没有醒,而且手和腿都骨折了,更别提玻璃破碎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的碎片都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她的脸色煞白,如画的眉眼之间满是焦急,“他的病房在哪?我要去看看他。”
    一群医生护士急忙拦住她,“您现在的情绪波动有点大,还是好好休息吧。”
    乔云舒的嘴唇也格外苍白,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我要去看他一眼才能安心。”
    这家医院是厉氏集团的私人医院,他们也知道他们的顶头老板厉寒霆正在追乔云舒,所以自然不可能做出违背她心意的举动来。既然乔云舒执意想要去看厉寒亭这些医生,护士劝过之后,也就由着她去了。
    “乔小姐,厉总就在您的隔壁病房。”
    乔云舒穿上了拖鞋,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病房,打开隔壁的病房时,正有一群老专家正在他的病床前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她的目光穿过了重重人群,落在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
    乔云舒的心狠狠地揪痛着,她看到厉寒霆身上的纱布,从肩膀处到小腹,到处都是。
    他的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手臂上也缠着纱布,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他的脸色很苍白,唇色也是淡淡的,没有丝毫的血色。
    甚至还带着呼吸机,也有很多他看不懂的专业仪器贴在他的头皮上。
    并且,这些专家的神情有些凝重,就说明厉寒霆受的伤绝对不轻,不然也不会迟迟没有苏醒了。
    乔云舒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病床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她忍不住伸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肌肤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旁边的医生们好像都认识她,立马安慰她不要太难过。
    “乔小姐,我们的检查结果是厉总的大脑并没有受到十分严重的损伤,苏醒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厉总的大脑发生了中度脑震荡,可能有血管压迫到了神经,所以才会迟迟不醒。”
    她擦了擦眼泪,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那这种情况应该怎么治疗呢?”
    “大脑是人体最重要也是最脆弱复杂的部分,所以我们不敢用刺激性的治疗方法,只能在观察几天,看厉脑是否会自动苏醒,如果几天之后都没有苏醒,我们再讨论其他的温和治疗法。”
    能给厉寒霆治疗的专家,一定都是十分专业的。乔云舒这一个外行人也没有质疑他们治疗方法的资格,唯一能做的只有点点头,对他们说一句你们辛苦了。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专家们受宠若惊,也十分有眼力见得没有再多说什么,都静悄悄地退出去了,留给了他们二人空间。
    偌大的病房内,只剩下了乔云舒和昏迷不醒的厉寒霆,空气都变得十分安静,好像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可闻似的。
    车祸发生那一刻,厉寒亭毫不犹豫抱紧她的场景,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乔云舒的脑海中浮现,每浮现一次,她的心就动容一分,同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酸楚中夹杂着涩意,心疼中带着怜惜,总之十分复杂。
    厉寒霆追她这么久乔云舒也并不是没有犹豫过,但她每一次犹豫就忍不住想起她和厉寒之前没有离婚时,她所受到的痛苦和酸楚。
    每每这时候,她又会想,现在厉寒霆追求她真的是非她不可吗?还是因为她习惯了她的陪伴,并且她为他生育了安安和闹闹,所以他才会如此执着地追回她呢?
    乔云舒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他们会下意识地追逐对自己有利的东西,避开对自己有危害的事物。
    所以当危险来临时,逃生和自我保护是人类的第一反应。
    例如车祸发生的那一秒她也本能的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希望能减少伤害,但没想到她的动作都是多余的,因为厉寒霆用他高大的躯体组成了一堵人墙,将她保护得严严实实,他甚至没有受什么伤。
    而身为保护罩的他却遍体鳞伤,到现在还没能苏醒过来。
    既然人会本能地自我保护,那为什么当危险发生的时候,厉寒霆的第一反应不是护住自己,而是会扑上来保护她呢?
    乔云舒想不明白。
    她也不懂厉寒霆的这一份感情,难道对于他来说,自己的命还没有她重要吗?
    如果厉寒霆此时是苏醒的状态,那么他一定会脱口而出地问他。
    但他现在却昏迷着,躺在病床上,宛如艺术家雕刻出来的一尊雕塑似的。
    乔云舒心头没有来的一慌,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指,放在厉寒霆的胸口上。
    隔着皮肉,她感受到男人鲜活有力的心脏还在跳动,那一股恐慌感才烟消云散了。
    乔云舒的鼻头忽然一酸,视线已变得一片模糊,浓密纤长的睫毛眨了眨,晶莹剔透的泪水就簌簌地掉了下来,几滴眼泪掉在了雪白的床单上,晕开了一小片痕迹。
    她动作轻柔地捧起厉寒霆没有骨折的那一只手,小声的说,“厉寒霆,你怎么那么傻……”
    “刚醒来就听到你骂我。”
    话音刚落,男人有气无力的低沉嗓音就传来。
    乔云舒十分惊喜的一睁眼,对上了厉寒霆那一双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眸。
    她呆呆愣愣的,“你醒了。”
    厉寒霆眉眼深沉,目光一瞬也不眨地注视着她,唇角费力的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来,“我要是再不醒,某人又要哭鼻子了。”
    乔云舒用手背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不承认,“我才没有哭,只是风太大了,迷眼睛罢了。”
    厉寒霆哑然失笑,“是是是,你没有哭。”
    一秒,他深沉的目光落在了乔云舒被包扎着的手上,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眉眼之间充满了怜惜和心疼,“你的手受伤了?严不严重?现在还疼吗?”
    不知道为何,这一瞬间,乔云舒的心中再一次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情绪。
    明明他自己伤得那么严重,浑身都被纱布包裹着,还带了那么多复杂的仪器,而她只不过是因为手被玻璃碎片扎伤了,包了一层纱布而已,他却如临大敌,对自己的伤毫不关心。
    难道对于他来说,自己就有那么重要吗?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乔云舒这样想着,嘴上也直接问了出来。
    厉寒霆漆黑如墨的眼眸中见不到一丝玩味的情绪,他郑重其事地叫了乔云舒的名字。
    “是,乔云舒,你非常重要,比我的命还重要。”
    第245章 保护你是我的本能
    “你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这句话落入乔云舒的耳中,仿佛平静t无波的湖泊里被扔下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池,水中噼里啪啦作响,也荡起了阵阵涟漪。
    如果是从前,她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话,坚定地以为一定是一个男人说的虚无缥缈的情话罢了,但事实证明,厉寒霆在生死关头的确是首先把她护在怀中,这一点是万万也抵赖不得的。
    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中充盈,仿佛要溢出来似的游走在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
    乔云舒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群专业的医生护士们鱼贯而入。
    “厉先生你醒了,身上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快,赶紧给厉先生做一个全身检查。”
    然后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开始专业有序地给他检查身体,确保身上的每一个指标都准确无误。
    乔云舒十分自觉地让到了一边,但透过重重人群厉寒霆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光,还是一瞬也不眨地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这样看她到天荒地老似的,这一道目光实在是太过于直白且不加掩饰了,盯得乔云舒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自在。
    她掩饰性的低下了头,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的脚尖上半点,不带抬起来的,觉得这样就能避开他灼灼的视线了。
    那一群医生忙碌了半天之后才离开了病房,他们前脚刚走,厉寒霆的私人助理后脚又进来了。
    他来自然是跟厉寒霆汇报车祸的具体情况的。
    车祸发生在一个比较繁华的路口,所以当货车撞上他们的豪车的那一瞬间,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这个年头,大家还是比较乐于助人的,一见发生了重大车祸,立马报警地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还有十分热心积极的群众围上来查看他们受伤的情况。
    而车祸的始作俑者王大富恐怕也没有想过要逃,因为他本身就要进监狱,所以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逃出来找乔云舒报仇,还能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他开的货车和豪车相撞之后,王大富自己也受了些伤,车前面的玻璃碎了一地,他的一张脸被碎片刺得血呼啦嚓的。
    一群围观群众立马用板凳,扫把,拖把等武器帮他制服了,一直等到了警察来。
    几位警察赶到之后,看到王大富心里也是咬牙切齿,这人本来就是逃犯,不知道怎么的,从拘留所跑了出来,现在竟然还想要杀人,种种罪行加在一起,判他死刑都不为过了。
    厉寒霆的眉心被压出了一道浅浅的褶皱,他在商场上沉浮这么多年,看待事情的问题十分敏锐,“王大富身后谁在帮他?查到了吗?”
    助手将调查结果恭恭敬敬地递到厉寒霆的面前,后者有一只骨折的手正被打了石膏,另一只手又输着液,不太方便。乔云舒见状,立马上去非常贴心地帮他操纵平板。
    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很近,以至于厉寒霆能闻到她身上那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浅淡香味,在充斥着消毒水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好闻。
    乔云舒的长发微微垂在厉寒霆的掌心,柔柔软软的,如同绸缎一般顺滑。
    他漆黑的眸光游移在她的发尾上,仿佛上头每一根发丝都带着她的香气一般。
    他喉头上下动了动,心像被羽毛轻轻挠过一样,痒痒的,有些不平静了。
    乔云舒要是没有发现身边男人此刻的异样,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平板上的内容,秀美的眉毛紧紧皱着,愤愤然开口,“厉行云也太过分了,竟然使出这么肮脏龌龊的手段!这一次总该能把他送进监狱里吧?”
    厉寒霆这才回过神来,让自己脑海中产生的那些想入非非的片段,暂时抛之脑后。
    原来,王大富能逃出拘留所并不是偶然,而是厉行云派人找到了他,帮了他一把。
    厉行云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厉寒霆和乔云舒两人走得近,而王大富则对乔云舒恨之入骨,那他完全就可以利用王大富这一把刀杀了乔云舒,也顺便能杀了和乔云舒整天在一起的厉寒霆,而他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那一个,借刀杀人自己的手上不会沾半滴鲜血。
    乔云舒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厉行云操控人心,借刀杀人的手段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这人心思也太深沉了。”
    厉寒霆冷笑了一声,“他一向如此。”
    而且厉行云还有一个最为致命的“优点”,那就是他没有软肋,这人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实则骨子里流淌着野兽的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