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私情
作品:《千面人》 蕾格罗丝和斯特瑞克并没有找到蕾格罗丝父亲所说的那名佣兵。不过两人也都很能想的开,用十几年前得到的消息去寻找一位佣兵的下落,的确勉强了些。
等他们回到侯爵府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威廉早已经将三人的东西都收拾好,而且也已经向侯爵说明了搬出去的想法。虽然侯爵表面上依然提出了挽留,但威廉完全可以从那勉强的挽留词中听出“送客”的意思。
让威廉没有想到的是,比利听说他要离开,竟然也登门挽留了一番。虽然与侯爵一样,从他的挽留词里,威廉也听不出丝毫诚意。
不管怎么说,在这天晚上天将将黑下来的时候,威廉他们的住处已经从侯爵的府邸搬到了一家还算过的去的旅馆里。
“我们明天就走。”威廉并没有打算在诺斯省久留。虽然斯雷乌那边已经在诺斯城里大肆活动起来,而且初步效果已经显示出来,但是当务之急依然是办妥维纶的婚事。只有将维纶#8226;福特曼绑住了,才能保证以后的收入。
在这个时候,即使是在维纶#8226;福特曼眼里无所不能的威廉也没有料到,在这座城市里,着急办亲事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还有另外一位父亲正在为自己的女儿发愁。
实际上,诺斯省的行省长图卡侯爵已经不仅仅是为他的女儿发愁,而是为她大发雷霆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女儿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与一个园丁发生了关系,而且他们的关系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如果不是早上他去看赛马的时候,因为撞上了福特曼而放弃,他恐怕到现在还没发现这件丢人的丑事。
那个园丁在被撞破了好事之后,吓的两腿发软,到现在还没能站起来。而且,他本人已经被图卡丢进了地牢里,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出来。
但最令图卡头痛的是,他的女儿竟然已经怀孕了。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可她的肚子却在毫无疑问的一天天变大。
迟早有一天会遮掩不住的!一想到未婚女儿可能挺着个大肚子让人指指点点,图卡侯爵的头都大了三圈。如果这桩丑闻被传出去,那他今后的政治生涯就全毁了。
让女儿和那个园丁结婚?不!这绝不可能!图卡侯爵奋力的摇着头,将这个荒诞的念头从脑袋里赶出去。如果真的让两人结婚,且不说这桩婚礼会遭到多少人的耻笑,就是那园丁本人在整件事情中的表现也不能让图卡侯爵对他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满意。
打胎?那也是不行的!且不说打胎过程中可能发生的危险,就算是没有危险,打胎也一定要找医生,而那个医生就会知道他的丑事。他又没有一个可以信的过的医生朋友,所以这也是一个他不能冒的风险。
要遮掩这桩丑事所剩下的唯一一个办法,也只有赶紧把女儿嫁出去了。为了这个目的,图卡侯爵用最快的速度召集了他的全体下属,并且命令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为自己物色一位值得信赖的男性当他的乘龙快婿。
别看诺斯省的行政署平时效率低下,可一到处理这种八卦琐事的时候,那些平时懒散到死的大小官员们马上就精神起来,而那些一向对公事抱有抵触情绪的懒汉主妇们也全都变成了行政署官员们的好帮手。很快,图卡侯爵要嫁女儿的传闻便一传十,十传百的在全城传开了。听到这个消息的商人子爵的第一反应就是:机会来了。
福特曼家的两位儿子都是未婚。虽然二十五六岁还没有结婚在贵族中实在非常罕见,不过对于男性来说,这个年纪也不算太大。而福特曼家无论是财力还是声望都足以与图卡侯爵相提并论。至于他们以前的那些小摩擦相信有了这次的婚姻做保证,也会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吧!
商人子爵一想到这里,马上就行动起来。他首先到图卡侯爵的府邸拜访了一番。虽然开始的时候,图卡侯爵的反映也与福特曼侯爵完全一样,可是在商人子爵一番游说之后,图卡改变了心意。无论如何,在诺斯省他是找不到一个比福特曼家的公子更合适的人选的。而且这桩婚事会为他带来的收入也足以让一段最刻骨铭心的仇恨化解了。
在说服了图卡侯爵之后,游说福特曼的工作对商人子爵来说就简单多了。毕竟,他对福特曼的脾气实在是太了解了。用什么话能打动侯爵,什么话能让他点头,商人子爵全都一清二楚。
对侯爵的熟悉程度造成了商人子爵与威廉两人的不同结果。或许在今后,当威廉了解了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时,他会更加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怠”这句话的意思——不过现在,他还在为第二天回法尔考镇的行程做准备。
十天的沙漠旅程需要他准备足够多的食物和水。而这里又不是他自己的地盘,当然不能把什么都交给斯特瑞克。虽然天已经黑了,可威廉还是与蕾格罗丝一起顶着星星寻找着“夜间营业”的食品店。
虽然在这个时候,维纶#8226;福特曼还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他的父亲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件与图卡建立良好关系的工具,可福特曼家的仆人们得到消息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比他们的主人慢。图卡侯爵打算嫁女儿的消息还没到傍晚的时候就已经在仆人们中间流传开了。
听到打扫走廊的仆人们的议论,维纶的脑子就仿佛突然开窍一般想起了中午在父亲书房外听到的那番谈话。如果侯爵做的真的是违法的事情,那么他唯一需要忌惮的人会是谁呢?
图卡侯爵!
是的,在诺斯省,唯一有势力与福特曼家族对抗的也只有这位得到皇帝支持的行省长而已。而且福特曼与图卡的关系一向不好,那商人子爵所说到的“机会”指的岂不就是
想到这里,维纶紧张了一瞬间。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他的弟弟比利#8226;福特曼也是未婚,而且此时正好在家,想必老侯爵也应该乐意看到福特曼家同时结成两门亲事吧。维纶想到这里,总算是稍微放下心来。
事实也与维纶想的一样,福特曼侯爵第一个想到的的确是比利这个既没有结婚,也没有心上人的儿子。
“比利,我有一点事情想和你商量。”侯爵这天晚上十分罕见的来到了比利的房间里。候爵的穿着十分正式得体,而且这是他十几年以来,第一次和颜悦色的与比利说话。
“说吧,父亲大人。”比利脸上的笑容让侯爵很不愉快,可是为了他的生意,侯爵忍了下来。
“我为你定下了一门亲事。”侯爵在脸上堆起一个慈祥的笑容。
“哦?那是和谁呢?”
“是图卡侯爵的女儿。”
“图卡侯爵?哈哈!他和您的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要好了?”比利大声的笑了起来“还有,您竟然会来找我去当您的使者。相信我吧,父亲大人。您是不会乐意让我到侯爵那里去做女婿的,因为您会看到恰好相反的效果。”他肆无忌惮的嘲弄着侯爵的选择。
无论侯爵有多么好的脾气,也无论那笔生意对侯爵的吸引力有多大,这样被自己的儿子嘲笑总会让人恼火到极点。
“你这个忤逆子!”侯爵恼火的指着比利的鼻子破口大骂。
“是您把我赶出去的,父亲大人。”比利冷冷的对侯爵说“如果您决定了,随时可以与我断绝父子关系。去找你另一个儿子吧,他要比我好对付的多。”
“我会那么做的!”侯爵愤怒的走出比利的房间,狠狠的摔上了大门。
比利的房间就在维纶房间的正下房。从楼下传上来的重重的“砰”的一声把正与“公主”温存的维纶吓了一跳。感觉到这个愤怒的摔门声正是来自他弟弟的房间,维纶心里涌现出阵阵不祥的预感。
果然没过多久,他的房门就被敲响了。维纶赶紧穿好衣服打开门,老侯爵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容站在屋子外面。
“喂!比利,就这么把你父亲赶走了好吗?”金发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出现在比利的背后,他担心的问“如果他真的与你断绝父子关系,我们怎么办?到时候就算是把他和你哥哥都干掉也不可能得到福特曼家的财产。”
“他不会那么干的。”比利很有把握的说“他绝对不会做对自己的利益有损的事。现在他虽然头脑发热,很可能真的有与我断绝父子关系的念头,但到了明天早上,他就会把这念头丢开。无论怎么说,我每年都要给他带来一百几十个金币的收入。无论我再怎么顶撞他,他也不会为了几句令人恼火的话就丢掉一百多个金币的。”
“原来如此!”
“还有,这次我们似乎可以一箭双雕。”比利的嘴角又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什么意思?”金发青年完全被比利弄糊涂了,他实在跟不上这个伙伴的思路。
“侯爵已经上楼去强迫我那个可怜的哥哥娶那位侯爵小姐了。”比利伸出一跟手指,让金发青年安静下来“你听,楼上的争吵声是不是很激烈?那是老头子正在教训他孝顺的儿子呢!我太了解维纶了。他斗不过老头子,所以无论再也不愿意,也会被老头子强迫着说出同意的话。可是他很固执,当面同意了之后,很快又会后悔。他想娶那个冒牌的公主,就只能带着她逃了。”
“这样一来,侯爵想不和他解除父子关系都不行!”金发青年听着听着也兴奋起来“那你就成为福特曼家唯一的继承人。只要我们再实行之前的计划,福特曼家的财产就唾手可得了!”
“全中!”比利大声的笑了。
“你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如果你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被父亲从家里赶到一个荒蛮的,到处都充斥着无赖、强盗和骗子的地方,你也会变的可怕起来的。”比利的神情渐渐变的狰狞恐怖。
维纶的确像比利所说的那样,无法抵挡侯爵给他的压力,只能无奈的向侯爵低下了头。不过侯爵对维纶的了解也一点不比他的小儿子少。在离开维纶的房间之前,侯爵十分明智的带走了那位冒牌的公主。他把她软禁在自己房间旁边的房间里,然后又让两个体格强壮的仆人看守在门口。
答应侯爵的话刚刚说出口,维纶马上就后悔了。可是侯爵却连反驳的机会也没给他留下就带着他的心上人走了出去。六神无主的维纶这时候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位无所不能的威廉了。他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等下去,马上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侯爵府邸,在不远处的马车行租了一辆出租马车,按照威廉留给他的地址,心急火燎的飞奔过去。
不过这时候,威廉却并不在旅馆里。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维纶只好坐在旅馆的沙发上焦急的等待着。
“维纶?”刚刚大采购完毕,走进房门的威廉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步兵队长,不由得惊讶的叫了一声。
“是的,是我!威廉!我们遇到大麻烦了!”步兵队长紧皱着眉头,郁闷而又焦急的看着威廉。
“哦?”威廉给福特曼伯爵倒了一杯水,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原来今天上午,我父亲的那个朋友来找他谈的竟然是一门亲事。图卡侯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嫁女儿,所以父亲为了他的生意,打算逼我把图卡侯爵的女儿娶过门。现在公主被父亲软禁,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找你了。”
“是吗?”威廉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你父亲和图卡的关系不是一向不好吗?他们怎么会联姻的?”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今天上午柳卡斯来找父亲谈了一会,他们就决定了。”福特曼伯爵哭丧着脸,哪里还有半分在北方兵团时兵团长的风采?
“好吧,你让我想想。”威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边思索着,边向福特曼发问“这件事情实在是透着古怪。图卡怎么会突然那么着急要嫁女儿呢?还有就是,昨天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可今天竟然就传的满城皆知了,而且结婚的对象是仇人的儿子也毫不在乎”
威廉的思维转了一个大弯,准确的命中了问题的另外一个关键。连比利也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威廉的分析却一语中的。
“对呀!”福特曼伯爵就如同看到了希望般,一下精神起来。
“是什么会让一位可以只手遮天的行省长无奈到需要把女儿嫁给仇人的儿子呢?”威廉面带微笑,继续分析着“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女儿有了私情,而且与她私通的对象是个不堪入目的家伙。可这些虽然足够让图卡愤怒,却还远远不够,如果想让他焦急到希望在一天之内就把女儿嫁出去,原因就只能是”
“他女儿怀孕了!”福特曼伯爵睁圆了吃惊的眼睛,在威廉石破天惊的分析之后忍不住大喊了出来。
“对,就是这样。”威廉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微微皱起的眉头表明,他正在努力的思考着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维纶看着威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搅了他的思路。
在绕着房间走完几圈之后,威廉终于停了下来。“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对步兵队长说道“只要利用得当,我们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既让你父亲同意你和公主殿下的婚事,又可以让侯爵大人心想事成,继续做他的生意。”
“那我应该怎么做?”福特曼兴奋的问。
“先回去吧。就算是准备订婚仪式,怎么也都得要个两三天才行。就当你从来没到过我这里一样,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好了。”威廉笑着,将心有不甘的福特曼送了出去。
“斯特瑞克!”刚把福特曼送出旅馆的大门,威廉回头就大声将老管家叫进了自己房间。
“是的,大人。”
“明天不回法尔考了,把东西重新整理一下。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听您的吩咐。”老管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或者好奇。
这就是斯特瑞克的优点——威廉的每一个吩咐他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而且从来不问为什么。
在察觉了图卡侯爵的丑事之后,威廉第二天就前往行省长的府邸拜访了那位已经做了二十年诺斯省行省长的老侯爵。
见到一身盛装打扮的威廉,图卡侯爵的表情可以用十分震惊来形容。
“瑞纳伯爵,您怎么会有时间到我这里来的?”侯爵很快就收起了他的震惊,换上了一副讨好的面孔。
他与福特曼侯爵完全不同,作为一个政坛老手,他不可能像福特曼侯爵一样对皇帝的新宠无动于衷。皇帝的愤怒很可能对福特曼侯爵不算什么,可对图卡侯爵来说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哦,我是受维纶#8226;福特曼伯爵的邀请,来拜访一下他的父亲。上次在您的府邸里举行宴会的时候竟然没能见到那位诺斯省除了您之外最有威望的贵族,我一直都觉得有些遗憾。”威廉在一句话里同时捧了图卡与福特曼两个人。
“哦,以前我和福特曼有些过节。”图卡的表情一成不变“所以他一直都不怎么出席我家的宴会。不过现在好了,我就快要和福特曼家结下一门亲事。以后您可以随时在我家的宴会上看到那位令人尊敬的侯爵。”
“那可真是太好了,看起来我要恭喜你呀!”威廉对图卡淡淡的笑着“不过您真不够朋友,这么大的事,竟然事先都没有通知我一声!搞的我竟然没有了带上一份贺礼,实在是非常失礼。”
“您有这份心就已经是我的荣幸了。而且,这门婚事也是最近才定下来的。”
“哦?怎么这么着急呢?这可不是一位侯爵嫁女儿应有的排场呀!最起码,您应该从圣都请上一两位够分量的祭祀来帮您主持婚礼,诺斯省的那些光辉神教的神甫们——不是我诋毁他们——实在是连我教父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是的,是的。”图卡的脑门上流下几滴冷汗,他可以感觉到,威廉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他的丑事如果真的被这位正得宠的教会伯爵知道了,那可真的是什么都完了!他和维纶#8226;福特曼的关系那么好,只要把事情悄悄的告诉他,福特曼家是绝对不会接受一个已经怀孕的女人当福特曼夫人的。
见到图卡的紧张,威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不过他仍然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夸夸其谈:“您觉得让一位祭祀来主持您女儿的婚礼怎么样?我可以求我的教父帮您物色一位绝对够分量的祭祀来给您主持婚礼。哈,这样的荣耀以前可只有公爵的子女才享受过!您千万不要推辞。这可能需要用掉您一点时间,不过最多也就一两个月而已。与您可以得到的荣耀相比,这点时间算什么呀?”
图卡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威廉知道他女儿已经怀孕的事实,虽然他无从知晓威廉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
“那样的荣耀,我想我是无福消受了。”图卡十分勉强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您怎么了?侯爵,您的脸色很难看呀!”威廉大惊小怪的对快哭出来的行省长嚷嚷着。
“我们外面的天气有点冷,还是请您跟我到房间里去谈好吗?”
“当然可以。”见到图卡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来意,威廉也不再戏弄可怜的行省长,他跟在图卡身后走进了位于行省长府邸顶楼的小隔间里。
图卡认真的关好了小隔间的两道大门,确保他们的谈话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听见。“请别跟我兜***了,您到底想要什么?”他哭丧着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