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相守这很难么 第20节

作品:《与我相守这很难么

    本来在守门的婆子带窦平琦去更衣了,眼下这屋子附近并没什么人。窦姀便放开了些,扶着门笑说:“真是赶巧,怎么你回回上门都能碰见我,难道是天定的缘分?”
    魏攸头一昂,却不这么认为。
    “若说是缘分,也得有人存着心才行。”他认真地看向她,忽而小声道:“你信,其实我来只是想见你一面么?”
    窦姀红着脸垂下眼眸。
    见窦平琦还没换好,他索性便多说一会儿,毕竟见人一趟难比登天。
    没到上门提亲的日子,魏攸常常想,要是这一日早些来就好了,他就不用这么处心积虑,偷偷摸摸见心爱之人了。
    他想了想,问了件一直不太懂的事:“你大姐窦云娇、二姐窦云湘、三姐窦云筝,为何她们三位从云字,你却不从呢?其实我觉得,你从云也很好听呀。”
    说罢,就听他轻轻唤了声云姀。
    云姀两字本来还好,从他口中唤出,却显得柔和缱绻至极。
    窦姀听着心弦一跳,火热迅速上了耳垂。
    她脸红,有点不敢看他,便垂下眼眸解释道:“本来我也要从云字的,只是因为我出世时祖母正巧病了,便改了。老祖宗字火,而云属水,水克火,因而...”
    “因而他们就觉得你不祥,是你克的?”
    他忽然眉心一蹙,问道。
    窦姀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魏攸了然颔首,想了想,便轻声说道:“这东西我从不信。他们觉得你不祥,可在某心中,你却是救我重活的菩萨小娘子,良善之心,又岂是那些脏东西能沾的?你与我而言,是至宝......”
    这话说完时,忽然传来了开门声。
    好在他们声音并不大,也就自己二人听得见。不一会儿,婆子便带着换好衣裳的窦平琦走出来。
    窦平琦今年不过八岁,是主君的小儿子。虎头大耳,模样甚是憨态可爱,所以便颇得主君的喜爱。
    窦平琦揉揉眼睛,立马跑上前牵住魏攸宽大的手。却看了眼窦姀,仰头问他:“大哥哥为何要跟姀姐姐说话?我姨娘和姐姐都不喜欢她,说她晦气,沾上准没好事儿......让我以后见到都要躲远些。”
    魏攸看见窦姀垂下了眼,似乎也没有为自己辩驳的举动。他便把窦平琦拉开了些,蹲下身,好声好气问道:“那你姀姐姐可曾对你不好吗?”
    窦平琦倒是认真一想,最后摇摇头。
    魏攸摸他的头,又叹口气:“既如此,那你为何如此厌恶她呢?你可知你厌恶她,她却没有一点讨厌你的。”
    窦平琦沉默不说话了。
    看到魏攸重新把人领到自己跟前时,窦姀还好奇他都说了些什么,竟让琦哥儿目光闪躲,现在不敢看自己。
    魏攸笑了笑,只说没什么,又叮嘱道:“以后不要旁人说什么,你都忍气吞声。如此一来不委屈自己么?”
    窦姀只一笑,并不答。
    其实她早已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她的处世一贯如此,结想结识之人,若非己友,巴不得半句话也不用客套。这也是她为何懒散避世地躲在小院,不太爱与人说话的缘由。
    与魏攸这一见,很快到了头。两人虽没说许多的话,可窦姀却感觉好像过去很久。
    她揣着一颗欢心回去,面上虽不显,一路却都在雀跃。
    谁知快走近自个儿院子,便看见窦平宴站在院门前,似是在等她。
    他倚着门,任由夜里凉风吹过,却幽幽地看她一眼:“放完花神灯后便没见阿姐的影儿,是不是去见他了?”
    窦姀心一跳,下意识问道:“谁?”
    “谁?”只见他慢悠悠拿出一张字条。那字条上作了两句传意相思的新词,字迹正是魏攸的。
    窦平宴一声冷笑:“阿姐真以为,有些事做的天衣无缝么?”
    第24章 戳破
    这东西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不是她曾收到的那张, 还是一张新的字条。
    窦姀不信,又反复确认了两眼,是魏攸的字迹,不会有错。她忽然开始惶恐, 不知这东西被多少人知晓了, 不免问道:“你这是从何而得的?”
    “昨日魏家又备了礼送来,还跟以前一样, 每个院儿都有。人人都道他家因毁约愧疚, 赔罪多次还不肯罢,乃是有情有义。可我却觉得怪, 又想起他曾给过阿姐玉佩的事...因此, 我便擅自拦下了送给你的那盒糕点。果真,倒是让我发现了些东西......”
    只见他笑里透着凉意, “阿姐敢说, 这只是他一厢情愿吗?”
    窦姀不说话, 同时也默认了自己是喜欢魏攸的。
    又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她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错。弟弟这么逼问, 倒显得她做了天大错事一般。
    今早看到云筝的金钗后, 让她彻底隐悟出原来一切不是错觉......他是有心思的,不能为人知的心思。她现在已经开始担忧、惶恐,不想再跟他多说话了。
    窦姀不搭理他,转身, 便飞蹬回了屋里。
    刚要合上门,便见他手一拦, 已经跟了进来。
    纸没戳破,她还不想表现的太明显, 不能赶弟弟出去。索性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拿起桌上的针线开始自绣自活,顺便说道:“你别再问我了,知晓了也只当作不知晓就好。”
    窦平宴原本还直直站着盯她,以为会给出什么解释,结果就突然听得这么一句。
    一股气涌至胸口,难捱的住,他突然便恼到笑了:“你要我怎么当做不知晓?”
    他冷笑着,渐渐话里却有了悲怆:“你又骗我...你不是说要陪着我么?是不是看上他了?”
    他的目光太过炎炽,就这么笔直照在头顶,让她无法忽视。
    窦姀终于放下针线,忍不住站起。
    却也不敢直面他,转身便去桌边倒了盏茶,吃一口说道:“我没有骗你,我不会这么早出嫁的,答应陪你两年,就是两年。弟弟,咱们都长大了,哪能真正陪一辈子呢?就像你还要娶妻,我还要嫁人,终要各自成家,过自己日子的。不过成家后,咱们也还是亲人,可以见到的。”
    今日她实在有些惶恐心慌,心绪不稳,不欲再跟他多说。便直言夜深了,自己乏了,让他先回去。
    哪知窦平宴听后却不动,突然声就大了:“我可以不娶妻!难道你就不能不嫁人吗?”
    她一怔,接着又听见他忍了恼,极力平静地说:“好,即便你要嫁人,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一瞬间,只觉风云骤变。
    手中的茶忽然烫到她拿不住,哐得一声滚落,洒了桌面一滩。
    她慌得急忙抽出手帕,把桌子擦了又擦,好像找点活干,就能装作没听见。
    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坦露露地宣之于口。
    原本她只是疑心,疑心而已,疑心罢了...只是怀疑他有这样的念头,可是现在......她甚是害怕,不知该害怕姐弟的情分就此变了味儿,还是害怕他这个人、他的心思。
    窦姀不想再待了,但又觉得无处可藏。
    一转头,却看见窦平宴步步逼近。
    她凝着眉,浑身发颤,竟是忘了该干什么而寸寸后退。终于撞到墙角退无可退时,她急忙伸手抵住他:“你做什么啊?别过来了!”
    他比她高出太多。
    现在就这样辖制地睨视,让窦姀更加害怕。她下意识地回避弟弟的目光,却忽然被他攥起脸,被迫与之对视。他终于平静下来一些,望过来时目光却含了缱绻,一字一句地说:“阿姐,咱们过一辈子吧。”
    窦姀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他紧紧地拉入怀中。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被他困在这方寸之地,闻到的全是他衣袍上染的白芷香味,简直无处遁形。这种熟悉却陌生的感触,让她十分抗拒,害怕地发抖。须臾之间,下巴已经被他攥起。
    只见那人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唇,徐徐想俯下头。窦姀忽然惊慌失措,挣扎着,扭动着被紧紧拿捏的脸。
    “你别...别这样......”
    就在唇堪堪擦到之际,她终于忍不住,眼角滑出了一颗颗泪珠,小声抽噎着。
    窦平宴一愣,倒是停了手,没再继续下去。
    他垂着眼皮盯了她片刻,却是一声笑:“为何不能这样?我们早就亲过了啊。”
    窦姀猛地抬眼,大惊失色。却听得他极淡然地说:“在假山边,你落水后我给你送了气,你才吐出的水。还有一回,是你生辰那日吃醉酒的时候,在我怀里口舌相交了...什么感觉,你一点都不记得吗?”
    她不肯信,骤然大力扯开他的手:“你胡说!”
    窦平宴忽然便笑了,又握住她的手腕:“好,既然你不信,那我们就去找芝兰,那日她可是瞧见了。”
    说完,他还真刻不容缓,企图拉她一起出门。
    屋外,是横无际涯的深夜,是一轮枯月当照。
    她摇头挣扎,说不去,却始终难以挣脱。就在被拖至门边,他的手即将伸向门时,窦姀终于被迫妥协:“别去...别去...我信......”
    他收回手,似是叹了口气,把人揽入怀中。
    她脑子发胀,因着太多心慌恐惧而有些发沉,难受地低低哭了出来。好像这一切只是个噩梦、噩梦而已,哭完了,梦就会醒,一切都会过去。
    可是他温热的怀抱就像枷锁般,让她脱不出这个梦境。片晌儿后,他的胸膛微震,传来低低却温柔的声音:“阿姐,你认了我吧。你从前不也说,这个家里最在意的就是我么?咱们就这样相守一辈子,好不好......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你,离不开你。我曾经最恐惧的,就是自己年幼无能,护不住你。那一日我哭得天昏地暗,根本阻止不了她们将你送去庄子住......可今后不会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我会刻苦上进,慢慢把一切抓到手里,往后谁也不会再将我们分开了......”
    她失语,听他这番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
    九岁那年她被送去庄子,两年后回来时,也曾听姨娘提起过。说是她被送走后,弟弟说什么也不肯进食,后来还昏了过去。最后是老祖宗心疼孙子,才应下只是出去住几年,又请马绫玉去劝话,只说他若死了,那日后恐怕真也见不到姀姐儿了。因为这个,他才又肯进食。
    窦平宴本来拥着她,并不吭声,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后来见她没了声,低头看去,只见已经不哭了,双眸却还是肿的,唇也红润光泽,正耷拉眼皮不知再想什么。
    心头的某处好像渐渐熔了,化成一滩春水。
    他心里欢喜,以为她这是哭完了、听进去了、动容了、也认了自己,不免心旌摇曳。忽然便捏起她的脸,俯头吻了下去......怕她抗拒,起先只是轻轻沿唇线碰着...舔舐...辗转,并不深入。刚开始她也确实推搡着他,可是后来,却渐渐没了动静。
    窦平宴越亲越得劲,好似她真的认了他,早已把原先令他愤恼的糕点藏纸一事抛到九霄云外,觉得那魏氏能算得了什么?他又得寸进尺,擒着她的唇,捏开一个口子后,才试探着徐徐而进。
    真真是天道有情,缠绵至死未方休。
    一方过去,两人分开之际,她的神色瞧上去似是茫茫无措。但也无妨,窦平宴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只觉亲热过去心潮澎湃,胸口下好像有什么在一阵又一阵的跳动,巨大的欢喜如水漫金山,一遍遍地漫过了胸口。
    他抬眼望向窗外的深夜,虽是堪堪几笔树影,却像下一刻便能入春发芽。是啊,如今春色至,万物复苏,她的心也该长出来了。即便她还低头不说话,窦平宴却是怎么瞧怎么高兴,突然又把人打横抱起,几步迈开,抱到了炕上坐。
    已经数不清第几回了,他把她揽在怀里。
    他并不急,只是低头慢慢欣赏着怀中的人。白净清透的脸,长睫盈盈,眉弯如黛,也不知怎么描得眉,描得这么好看。虽未施粉,却如梨花带雪,唇色透红,实在惹人喜欢。
    可窦姀却仍旧垂着眼眸,什么话都没有,也不想说,只一心盯着裙摆看。
    他轻轻吻过那哭得红肿的眼,亲昵含情,旖旎连连。
    吻完后,又靠近她耳畔低声说道:“别哭了阿姐,我如今不会要你怎么样的,也无须你对我生出情意。你只要像从前一般待我就好了,就像从前,我们还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别不要我,推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