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幅壁画的内容交由空来讲述,可是金发的旅者却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久久不曾言语。
    “……旅行者?”魈不解地出声。
    “抱歉,”空回神,“但是那幅壁画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让人惊讶了。”
    “国度既然已经消失,那孩子就失去了所有的用途,成了被抛弃的那个。在饥荒纵横的时候,她唯一的用途就只剩下了——”
    他的话截然而止,但是所有人都能够猜出他的未尽之意了。
    尤其是魈。
    他幼时就经历过这样的食人地狱,只是那时的他还太过弱小,没有办法阻止,只能顾及自身不与他们同流合污,转而去饮雪。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惯了人的罪恶,却在知晓那个孩子可能是鹿野院无月时乱了心神。
    鹿野院平藏也是如此。
    他追问道:“除此之外呢?那个孩子的结局呢?”
    “这上面并没有画出来,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死了。”空推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能不能排除这个孩子就是无月的可能呢?”
    魈当然也希望能够如此,但是他并不愿意去做这种侥幸的假设。
    “或许这样的壁画并不只有这一个地方有。”鹿野院平藏猜测道。
    只是哪怕真的不止这里有壁画,外面的雪也大到让他们没有办法出去找,这件事只能暂时延后转而先解决眼前的温饱问题。
    几人从密室里出去。
    空原先背包里的甜甜花和禽肉恰好能够派上用场。
    他在旁边生火,派蒙则是主动帮他把从背包里倒出来的东西收拾好。
    把地上散乱的玩意儿都塞进了包里,难得聪明了一回的她还不忘飞到那扇圆形拱门那儿把三个用作钥匙的匣子收起来。
    只是取下来的时候因为匣子实在是太多太大了,她一个不慎没拿稳,其中一个砸到了地上,吓得派蒙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了怎么了?”鹿野院平藏立刻围了过来。
    派蒙眼泪汪汪:“好像不小心把它砸开了——”
    鹿野院平藏将地上的匣子捡了起来,看了一眼:“不像是被你砸开的,倒像是它作为钥匙的职责履行了之后,身上的锁也开了,你只是恰好打开了而已。”
    派蒙顿时安心了不少。
    见有了新发现,魈只能暂时放下鹿野院无月,空也放下了手上刚准备开始炖的汤围了过来。
    匣子里面是一张纸条。
    鹿野院平藏取出这张纸条,展开——
    【谨以此信笺,告诫后来者,诉尽沙尔·芬德尼尔的罪孽。】
    【吾名乌库,此间已亡国度的记事者。】
    第60章 磨损
    【那孩子自天外降生,无人知其来处。】
    【公主怜惜她的孤苦收于膝下,未曾想她的所思所想皆源自世界外。】
    【祭司将她口述的知识用于造物机械,却污染了银白之树,影响地脉,由此触怒了神明,使天空岛降下责罚,赐风雪与饥荒于我等。】
    【那孩子就此从英雄沦为了罪人,于饥荒中被公主与仅剩的国民分食殆尽。】
    【我……也参与其中。】
    念到这儿,鹿野院平藏卡壳了,拿着纸条翻来覆去地看都没能找到接下来的字:“纸条上有被撕裂的痕迹,除了我刚刚说的内容,其他部分恐怕在别的地方。”
    这些线索并不如他们最开始想象的那么有用,不过至少也印证了他们对壁画内容猜想的正确性。
    除此之外,信笺的背面绘制了一副地图,上面有三个标点。
    鹿野院平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或许这两个地方有其他的线索。”
    有了头绪总归是比最开始两眼抓瞎的时候好多了,不过外面的天气依旧恶劣,想要探索也只能等到雪停了。
    空去照看他差点就烧干了的汤了,派蒙也围过去不断念叨自己想要吃的东西,魈则是一如既往地守在了鹿野院无月身边。
    鹿野院平藏不了解,但是他听别人提过一嘴,好像自无月昏迷不醒之后,魈总是不肯离她太远。
    ——他好像将鹿野院无月的昏迷怪罪到了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的疏忽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这位仙人不像璃月传说中的那样倨傲,反倒总喜欢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哪怕是作为另一方当事人的兄长,鹿野院平藏也不好说什么。
    洞穴内的气氛沉闷,他突然生出了去外面透透气的想法。
    鹿野院平藏向来是个想做便做的人,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并未犹豫,直接朝外面走去。
    寒气麻痹了人的感知,因此他没有发现有一缕黑雾从自己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只觉得身上好像轻松了一些。
    大概是因为终于有了能救阿月的希望。他想。
    那缕黑雾在从他身上脱离出来之后就径直往高处去,自千余年来守着这片故土的自律守恒机关上空掠过,自沙尔·芬德尼尔覆灭后鸠占鹊巢的丘丘人身上掠过,而后它最终停在了雪山之巅。
    那处曾经是祭司法鲁西沟通天空来使的地方,如今成了公主德斯戴蒙娜的盘踞地。
    而公主此时正在其间。
    幻境进展到寒天之钉落下的时候,她就从鹿野院无月的身体里脱离出来,开始筹备其他事了。
    眼下,德斯戴蒙娜正抚摸着身下的冰棺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