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品:《知我者谓我心忧》 但如今的他们之间如同有着成年男人之间的默契一样,保持着理性和成熟跟对方告别。
那一瞬间他觉得这个时候的人们就像一棵树上熙熙攘攘的叶子中将要脱落的一片枯叶,像他的名字一样似乎一瞧就觉得带了几分伤感。
一年的时间算不得快,当然、也绝对算不上慢,辛秋还算轻松,更多的时间是将精力放在自己负责的几个病人身上,尽可能的保证做好收尾。
“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会一直在。”同他负责的病人留下这句话后,他漫无目的地绕着朝阳院转了好几天。
然而在某一天,杜卓伟来找了他一趟。
他提了一些吃的,说是家里人一起手工做的,不算贵重东西,因为他知道他们不能收礼。
“我翻记事本才发现,其实我妈妈攒下来的吃的中留给你们的份,但你当初都把东西还回来了,估计你没发现记事本的内容,我想着不想辜负老人的一片心意,这回特意过来一趟。”
似乎很担心他不收,他又解释,说大家都有份的。
“我很感谢你们,对我母亲的照顾。”
他得给病人做咨询、帮忙做心理治疗,自然得跟病人保持距离,不能发展第三关系,他觉得大家跟他不熟才是应该的。
但他翻着他特意带来的、由朝阳院共同记录的回忆录,却发现他其实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地存在着,在柳姨的口中,在别人的笔下。
等到了要走的时候,他最后同他的导师江葛洪和师母江亭立郑重地道完别,与朝阳院的大家打了声招呼后,同过往的出行与离别没什么区别,一样拉着个行李箱,背着黑色的琴盒一个人慢悠悠的继续上路。
朋友们以为他要攻读博士,还调侃他掉书袋要多久,现在知道他似乎彻底结束学生身份后,在群里发连串的表情包,一路放着鞭炮。
都是些善意的调侃,他知道大家太久没有相聚,彼此都很想念,而且他离开太久,他们担心他会不愿意回去也是正常的。
正热闹着,冲淡了他心里浮起来的惆怅和彷徨,他看着动车车窗外的风景,这时刚好经过一片田野,等回过神的时候动车正在经过隧道,漆黑的窗倒映着他手机的信息。
大伙在问他去哪,看起来都在等着他的回答,他手指停在键盘上,过了几秒,才编辑发送了出去。
“回蛋城。”
果然不出所料,一群人像掉进油锅的水一样炸开了,辛秋眼睛弯成两轮弯月,将手机摁灭直接倒放在桌面上撑着脑袋继续看窗外的沿途风景。
是啊,像黎肖启那样释怀,家不仅是那栋小楼,蛋城也是他的家。
何忍冬也离开了朝阳院,他呢?又重新开始旅程了。
以后如何?
要去哪里?
他或许是知道的。
在市里下的高铁,他约了网约车,没让朋友来接风。
他想起了几年前,这里其实是还没开通高铁的,那会他去大学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他需要奔波很多趟。他家住得很偏,他要从家里去到镇上坐车去县城的车站,然后再从县城去到市区,这样才能坐上去学校的火车。
而通往他学校城市的火车都只有凌晨发的两班车,他曾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为了赴往下一个地点而不断来回地奔波,在灯火阑珊的夜晚去往火车站。
有一次他人出了车站,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时,记住了大巴经过终点的途中看到的一个风景。
那一看就是近年才建的新楼,是像个瞻月楼一样的地方,挂了明黄色的灯条,显得很壮丽,他向人打听了那个地方,然后一路推着行李箱,在箱轮转动的咕噜声中,去到了他看到的那个地方。
在他身边经过的都是神色轻松的游人,或是家人儿女一起、或是手挽手相伴的好友、情侣、或是从中嬉戏打闹的稚子,显得悠然自得而又惬意。
他从中经过,哪怕携着行囊,即使像个旅人,哪怕看着风尘仆仆,却不像旁人那样行色匆匆,看着不像是要远行的游人,倒像是要奔赴一个浪漫的约会。
他如愿见到了那个美丽的建筑。
如今方便得多了,又加上他已经毕业了,或许再也不用在深夜兜兜转转去坐那只在凌晨开的火车了。
其实在很久之前,他就透露过自己可能要回元今,而当真的准备回元今城的时候,他联系了好友祝扶给他找房子,他不用细说要求,多年的默契让对方熟知自己需要的是怎样的地方。
“竹子,我明天可能就要到蛋城了。”
“你那房子我给你收拾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元今城东有户人家早年去闯南走北挣钱,在县城建了个小院,当初想着拉老人在县城安顿下来,但待到事业有成后,家中父母却不健在了,所以没多少感情。
但这个商人有个祖宅,是打小跟父母一起生活居住过的老屋子,老屋那边连着块地是辛秋家的,商人想盘下来围新做个念想,而那块地皮有一部分是辛秋爷爷去世前分给他的,是家里每个孩子都分来盖房子的地儿。
家里其他人沾了份的都要的钱,人找上门辛秋谈的时候他是拉着祝扶一起谈的,他就给要的那处城东的院子。县城发展还跟不上,院子那块地皮还没什么可升值的空间,而且人家商人也不差城东院子那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