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作品:《经年情深

    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但平时她看着睡着了,其实只是昏沉着,人一叫是有反应的。
    唐松灵盯着她那张格外惨白的脸,愣了一阵,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心底蔓延全身。
    “妈.....”再开口时声音已然发颤,他抖着手去握苗韵垂在床沿的手,一种诡异的冷瞬间让他浑身汗毛竖起。
    唐松灵瞪大眼,有些无措地看着苗韵,有好几秒他没有喘上气,起身往病房外跑时眼前全是布满黑色的斑点。
    此时医生刚上班,查房查到一半,听见消息立刻往这边跑,病房其他病人早都出去了,门口围了不少人,探头探脑往里看。
    “让一下!不要在门口围着!”医生喊着,挤开人群快步跑到床边,弯腰掰开苗韵的眼睛,只看了一眼,便摇头站直身体,对旁边早已呆住的唐松灵道:“人已经没了。”
    第152章 苗韵离世
    唐松灵踉跄着后退一步,双眼僵直地看着苗韵,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半晌才喃喃道,“怎么会,明明、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昨天.....”唐松灵用力喘了口气,眼前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昨天她还说、还说要回家,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中空白一片,说话也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愣怔半天,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一声那句“不在了 ”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病房又进来许多人,他们把苗韵抬放在移动床上,推着往出走的时候唐松灵还是愣愣得没有反应,只下意识跟着移动床跑,紧紧盯着那双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等电梯的时候,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苗韵的脸上,唐松灵看着,觉得她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笑着叫声“灵娃儿。”
    突然想起年少时对苗韵说的话,他说,您要是不喜欢京城,等他长大,有能力有本事了,就带她离开这里。
    不曾想,这辈子还是困在了京城,明明说好等这轮透析完就带她回家,手机里甚至已经订了回家时的机票,她却等不及先走了。
    整个流程匆忙混乱,他被人带着办理各种手续,机械又麻木,脑袋像是个只会听从指令的机器人,直到站在殡仪馆门口,唐松灵仍然木楞,双眼发直地盯着工作人员给她换寿衣、化妆。
    口红涂上去的之后,唐松灵呆呆望着,好像又看见多年前,他刚从地里回来,站在家门口的女人,她偏头望过来的那一瞬间,夕阳从背后打过来,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下午三点,唐松灵将黑色背包又往怀里拢了拢,偏头看着窗外。
    云海茫茫,无边无际,真如仙境般缥缈神秘。
    看了一会儿,把怀里的背包往上凑了凑,轻声道:“妈,快看,多好看的云,以前都没见过,您以后,该不会就住住在这种地方吧?”他望着窗外的眼睛弯起,露出懵懂单纯的笑,“也挺好的,多美啊。”
    北方山区的冬天不比城里,格外的冷,也许村子里没住什么人了,好多路都荒废了。
    路两边荒草蔓延,唐松灵怀里抱着背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天已经黑了,冬夜里的乡下静悄悄的,但他并不觉得害怕,甚至心里很是安静。
    后来唐松灵想了很久才明白, 原来那时候一个人在荒野上走,不害怕是因为有妈妈陪着。
    虽然已离开多年,但这里的每家每户,每棵树的样子,每家门口的草垛,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还记得从前村口住着的唐家六奶奶,冬日里戴着个深棕色头巾,穿着厚实的农家人自己缝制的棉袄,拿一个小马扎,每天下午都要坐在门口晒太阳。
    那时候她门口总是扫得特别干净,连一片树叶都没有,现在,却满地都是枯树枝,秋日里落的枯叶铺了厚厚一层,门上落了锁,上面裹着厚厚一层灰尘。
    早已人去楼空,满目疮痍。
    唐松灵站在破败的门口,望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全是小时候来唐家六奶奶门口讨好吃的情景,他想得认真,只是突然回神,才发现那已经只过去许久的事了。
    用力吸了口气,将背包反背在怀里,他手里拿着手电,另一只手提着一些从镇上买的纸活,快步往前走,待爬上一个坡,便到了家门口。
    也许是地形的原因,山里的风格外急,风声急尖锐又凄厉,听得人心惶惶。
    唐松灵抬头望着眼前塌了一半的门,脸上愣愣的,懵懂地,空白的。
    从早上听到那个噩耗,他一直都出于这种放空状态,看着按部就班井井有条地处理着苗韵身后事,灵魂却一直荡在半空,整个人都是一种奇怪的抽离状态,脑中是混沌得,不清醒的。
    就像现在,他有些迷茫,想不明白自己早上还在京城,晚上怎么突然站在这个只会出现在梦里的山区小村。
    有时候脑中清明一瞬,丝丝缕缕的恐惧和无助就会充斥着整个身体,每每到这时候,他便急迫得转移注意力,想池律在干什么,今天的论坛会也不知道顺不顺利,他有洁癖,昨天走得时候幸亏给他塞了一套床单被套。
    呜呜叫着得寒风突然拔高一个度,唐松灵打了个哆嗦,猛地回神。
    四周虽然黑暗,但他对这里有一种携刻在灵魂上的熟悉感。
    他张了张嘴,像从前那样提声喊道:“奶奶!我回来啦。”
    喊完,他有些紧张得搓了下手,侧耳细听着,但过了许久,都没听到那道熟悉的苍老和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