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李沐,我们回到了那个地下室过年,年夜饭是一盒泡面。我把最后一根火腿肠掰了一半给他,说:“哥,我们一会儿出去看烟花吗?”他没有回答我,走远了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小好,我要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害怕,拉着他不让他走,但他最后还是走了。
    除了吃饭,中间就醒过两次,一次是因为二毛。它冲进李沐房里,咚一下蹦到我的肚子上,我差点被它踩吐血,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然后二毛就被李沐拖走了,我听到李沐一本正经地训它,好像它真听得懂似的。李沐扶我坐起来,给我喂了水和药,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换了新的湿毛巾。
    还有一次是被许之铭叫醒的。“小花儿,花儿。”他拍了拍我的脸,“几天不见这么拉了,醒醒。”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问他:“李沐呢?”许之铭往我嘴里塞了一根体温计:“干嘛一醒过来就找他呀?哥照顾你不好吗?好了,不逗你了,你沐哥在烧水呢,说一会儿要给你擦身体,让我先帮你测一下体温。别咬碎了!水银的!”
    不知道睡了两天还是三天,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头终于没那么疼了。阳光透过纱帘映进来,显得柔和又温暖。我眯了眯眼睛,渐渐恢复了意识,然后发现自己是被人抱着的,又赶紧把眼睛合上了。
    李沐笑了一下:“别装睡。”
    我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睛:“早。”
    李沐试了试我的体温:“还有点低烧,下午能工作吗?不能的话,我想办法让公司重新安排一下时间。”
    “什么工作?”我撑着上半身慢慢坐起来。
    “录《三人游》的主题曲。”李沐说,“本来是安排在下周的,录音棚那边的原因提前了,刚刚通知的。”
    我是绝对不敢再缺席或是推迟《三人游》的相关拍摄,唯恐又被人灌以耍大牌、霸凌工作人员的名头。于是我起床洗了个热水澡,李沐煮了阳春面给我,青菜、火腿肠、小葱,上面卧个荷包蛋。
    许之铭也在家,被香味吸引出来,馋得两眼放光:“有我的份儿吗?”
    李沐把荷包蛋盛到碗里:“蛋没你的,面如果有多的你可以吃。”
    “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掉这么多。”我乖乖接过面碗。
    许之铭已经拿了一副碗筷回来,一脸欣慰地感叹:“真好啊,你俩终于和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我挑起几根面条塞进嘴里,因为许之铭的这句话而有些食不知味,——这样算和好吗?我和李沐和好了吗?我不知道。
    下午我们直接去了录音棚。《三人游》节目组会拍摄一些录歌的镜头用作主题曲mv,所以今天的工作对我来说并不轻松。
    我和照影只有几天没见,但鉴于上次见面是双人蹦极那种能把人逼到极致的情境,眼下这种日常见面,倒有些不习惯了。我今天没化妆,就扣了顶鸭舌帽就过来了。
    照影盯着我看了几秒,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哑着嗓子说:“不至于吧,不化妆认不出来了?”
    照影走到我面前:“生病了吗?脸色好差。”说着已经抬起手,准备摸我的体温,他惯常是不在乎镜头的,想什么做什么。
    李沐横插了一步,不动声色地站到我和照影中间,面对着我把我们隔开了。他转开保温杯,递给我:“少说话,费嗓子。”
    我和李沐都是专业歌手,照影则是第一次录歌,大家都觉得难题会出在照影身上,没想到反而是我一直在出状况。这首歌几个月前就给到我们练习了,我是会唱的。问题是因为发烧,嗓子哑了,高音上不去。还有就是……镜头,我知道在棚里唱的时候,摄像机会给特写,那种紧张害怕到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在副歌第二句卡了好半天,录音老师不满意,我自己也不满意。我举手示意了一下:“老师,我调整一下状态再试吧。”
    我从棚里出来,李沐大概是想跟上我的,但录音老师叫了他的名字,让他接着进去录。我一个人去了旁边的休息室,心里五味杂陈,沮丧、自责、迷茫、懊恼种种情绪混作一团,我现在连唱歌这件事也做不好了。
    过了一会儿,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我看到照影进来,很奇怪,他反锁上了门。
    我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有些茫然,只是抬头看着他。他大步走到我面前,一言不发就扯了一下我的领口!
    力气太大,动作太粗鲁,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崩掉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低头看到自己胸口上有几处明显的红痕……
    照影瞪大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表情有些扭曲:“你们……复合了?”
    我手忙脚乱地抓住领口合起来,顿时恼羞成怒:“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喜欢他啊?为什么非要是李沐啊?他都那样对你了!背叛你,伤害你,你还差点为他死了一次……你就这么原谅他了?”照影凝着眉,明明在说我的事,但他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痛苦,眼睛也一点一点变得通红。
    我捏了捏太阳穴,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简短地说了一句:“我们之间的事和外人说不清楚。”
    照影怔了怔:“所以,我是……外人?”
    我本意只是想表达事情有隐情,却无意中让局面变得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