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163章 吵架

作品:《独妻策,倾城花嫁

    独妻策,倾城花嫁 作者:浣水月

    第162章吵架

    董氏道:“我轮不上?这镇远候府是姓温的,可不是姓徐的,徐家女嫁到温家,先是温家妇,再是徐家女。我身为长辈,哪里就不能说了。以前还当你是个明事理的,哼,今儿一瞧,还真是会颠倒黑白。”

    两人谁也不肯让步,你一言、我一句吵嚷开来,就差扭作一团大打一架。

    吵声很大,先是温紫与温绿得了消息,姐妹二人匆匆赶到桂堂。

    那头徐兰芝也得了信,领着春草赶来醣。

    徐氏坐在中间,两边都是长辈,一个是她亲娘,一个是婆家的二婶,哪个都不能开罪,只能装哑巴,胸口一阵烦闷。

    董氏见温紫到了,大着嗓门道:“你六妹妹谁不夸是个懂理识矩的,是徐三小姐在外头说你六妹妹坏话,她倒跑来指责你六妹妹的不是。天下哪有这等颠倒黑白之人?当我不知原委么?还要帮她训自家无错的侄女,老娘才不会做这等糊涂事?呙”

    徐宜人则想到以前,原是温彩说话行事欠妥当,可她却责怪了徐兰芝。“她没说便没说,你至于说那等难听话,还挑唆着令女儿女婿让我们搬出去?”

    住在镇远候府好,早前还觉得母女二人拿月例有些过意不去,时间长了就心安理得了,认为一切都是应该的,是温青自己说要照顾徐家母女的,既然随了温青来京城,自该好吃好穿好住地过好日子。

    徐宜人早前到徐兰香家住过几天,那日子着实没法与在镇远候府比。且不说光是她院里服侍就有好几个,还不如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董氏想赶她们母女出去,徐宜人第一个就恼了。

    董氏厉声道:“这客居他人家,住一两月的有,有住大半年的么?有欺负算计正经小姐的么?”

    徐兰芝紧握拳头:当她是谁,竟赶她们离开镇远候府。她定定心,突地一挥拳,温紫一瞧不对,身子一闪挡在了董氏身前,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打到了温紫脸颊上,立时印下了五爪印,温紫的嘴角更是溢出了血丝。

    董氏一瞧,扯着破锣嗓子:“好啊!徐三小姐打温家小姐了,来人啊!徐三小姐打人了……”

    温彩与温青兄妹俩正寻讯赶来,一到外院门口听到的就是这声音,不容下人通禀,兄妹二人快速往内院奔去。

    徐兰芝有些慌神。

    徐氏也急了,好歹董氏也是长辈,“兰芝,你怎么能打人。”

    徐兰芝道:“我就打她了,这个臭女人,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吗?镇远候府既不是温家的也不是徐家的,这是大姐和大姐夫的,她再敢说让我们出去住的话,我还打她。”

    温青大喝一声“怎么回事?”

    温紫见正主到了,轻呼一声“大哥”失声哭了起来,“徐三小姐要打我娘,我就把娘护住了,她……她就打了我。”

    温青的脸黑若墨炭。

    温彩道:“徐兰芝,你实在太过分了。”

    董氏哭了起来,“玉堂啊,我这当二婶的,也是一片好心。你不知道我这心啊,是心疼六侄女啊,早前不知道,今儿去游园,才听宋夫人悄悄与我说,说……说她竟在宋府串门时说六侄女的坏话啊,说六侄女嫁不出去……这外头的坏名声,都是被她说出来的啊……”

    她坐在贵妃椅,哭天抢地嚎啕大哭一场,什么宋夫人、七公主身边的内侍太监,董氏都搜罗了来说话。

    今儿宋夫人确实与她示好了,许是宋夫人觉出了异样,瞧出顾家人与几位公主都与温彩交好,尤其是景阳公主,她的表现就是京中的晴雨表,品出些味来,便与董氏闲聊了一阵,而宋小姐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便提了徐兰芝在宋府说温彩坏话的事。

    温青的脸越来越黑,冷着声儿道:“三姨妹,我二婶说得没错,你应该搬出去。兰贞,你寻了大牙行的人来,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的小院,先买一处安顿岳母与三姨妹。待三姨妹出阁,要是岳母愿意与我们同住,便接她过来。”

    徐兰芝打了人,打的还是温紫,这样一来,温家人就厌恶她。

    自然,她也不稀罕温家人待她好。

    “大姐夫,我和母亲搬出去,那她呢?”徐兰芝手指的是温彩。

    董氏厉声道:“六侄女怎了?她是姓温的,就算不住镇远候府,我二房挤两间房子出来也能安顿她,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委屈六侄女的,更不许外人欺到她头上。”

    这个时候她们不巴着温彩更待何时,董氏可算是瞧出来了,如今连顾家人都待温彩好呢,还不是因为知道温彩的命格。

    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董氏对温彩更多的感激之心,要不是温彩,温紫哪能谋上那么好的亲事。游园之时,可有好几家官家夫人表露出对温紫的好感。

    徐兰芝就知道温青不会同意温彩搬出去,冷声道:“同样都是你妹妹,温六不搬出去,我和母亲也可以住在这里。昔日是大姐夫自个说的,拿我如同亲妹妹一般对待……”

    徐氏轻喝一声“住口

    ”。

    徐兰芝扬了扬头,“你怕大姐夫,哼哼,我可不怕。大姐夫舍不得她搬出去,那么,我也不会搬出去,既是两个妹妹一样对待,她可以在镇远候府出阁,我也一样可以。”

    温彩朗声道:“我搬出去!”

    温青急呼“妹妹”。

    温彩道:“我是和离过的女子,原不该住在娘家。可徐三小姐只算府中的亲戚,也不该常住镇远候府。我置府邸不花哥哥嫂嫂的银钱,希望徐三小姐母女莫要再花她们的银钱,就算哥哥嫂嫂给徐宜人一些银钱,那也是敬孝的钱。徐三小姐既然这般硬气,应该不会花自己母亲的养老钱吧?

    徐三小姐,你不能一味要求哥哥拿两个妹妹一视同仁,我们做妹妹的也要学会自力更生。哥哥偏我怎了,那是我值得他们偏,我除了守住祖母留给哥哥的家业,还替哥哥挣来五家赚钱的店铺。”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这样的白眼狼好。

    一文钱也休她给徐宜人母女。

    她同意搬出去,且置院子的钱不让温青夫妇出。

    徐兰芝“你……”了一阵,“你有什么了不起,一身铜臭,除了会赚钱你还会做什么?京城贵女们都不屑与你为伍。”

    温彩笑,“你清高,你不用钱,最好永远别沾银钱。我就是一俗女,食五谷杂粮。我明儿一早就收拾自己的东西住出去,也希望硬气的徐三小姐明儿一早也搬出去。”她一转身,对温青道:“哥哥昔日曾说,徐三小姐出阁,你当替她置二百亩良田,再一家镇子上的店铺为嫁妆。京城的小院算是暂时借给她们母女住的,他日出阁再另做打算。”

    温青是堂堂男儿,说出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是万不会更改的。温彩这么说,也是让董氏知道,温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董氏摇头轻叹,“玉堂哇,你太厚道了,温翠还是你的庶妹,算起来与你更为亲近,你方才给了五十亩良田、一处铺子,再置了些布料银饰。她不过是你妻妹,怎能越过温翠去?”

    徐氏见董氏说话,有失底气,心下生怕徐兰芝吃亏,偏徐兰芝又不知好歹,非要闹得撕破了脸面不可。

    徐宜人悔断肝肠,懊悔跟董氏大闹。她看徐氏打理府邸,似乎处处得体,可徐氏哪会什么,原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说句实话要不是温彩帮忙帮衬,各处的管事又使用得当,哪有现下的好日子过。

    温青问道:“妹妹,你说呢?”

    温彩勾唇一笑,“哥哥堂堂七尺男儿,当一言九鼎,说了要置这么多的嫁妆,就得给这么多。待徐三小姐出阁后,徐宜人若愿意与你们同住,便接来同住,她若愿意与二女儿或三女儿同住也由得她去。徐宜人搬出去后,哥哥嫂嫂该尽的孝心还得尽,每月派人送三两银子给她贴补家用就成,四季衣衫也各做一套新的。给徐宜人月例孝银、四季衣衫是孝,给徐三小姐一份嫁妆则是对幼妹的疼爱。如此,也全哥哥嫂嫂一片情义。”

    徐氏心里暗恨,瞧瞧人家,这才是大家典范,名门嫡女,把他们夫妻的脸面都顾齐全了,可是徐宜人和徐兰芝明明可以继续住在镇远候府享受荣华富贵的,偏生温彩做出一副有情有义的模样,让人挑不出错来。

    董氏道:“六侄女说得是,不愧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就是懂情识理。”她看了眼温紫,满是心疼,把嘴里的血都打出来了,这都多疼啊。

    温青问徐氏:“上回,你不是说在城西卫家镖行附近置了处小院么?够岳母与徐三小姐住了。再从牙行买几个下人添上,今晚就派人过去拾掇,明儿一早把人送过去吧。”

    徐氏应声“是”。

    徐兰芝道:“她不搬出去,我也不会搬出去。”

    徐宜人喝呼一声“住嘴”。

    徐兰芝愤愤地瞪着温彩,“离开了镇远候府,我倒要看看,还有谁会与你交好?你当他们真是与你好么?她们是因为你有个镇远候、北路军都督的大哥,你……”

    “徐三小姐,这话我也送给你。你以为萧家二位小姐真与你交好,她们是借机想引诱我大哥呢,要不是我大哥对嫂嫂情真意坚,早就被她们得逞了。为甚你在屋里,她们俩却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站在路口上张望……”

    “你胡说!”

    温彩冷笑两声,“我胡说?你安的什么心,别以为我不知道。对了,上回搬阁楼,有婆子从你屋里发现了一幅肖像……”

    温青大喝:“妹妹,别说了!”若真说出来,他往后何以自处?他虽无意,可徐兰芝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徐兰芝有些怕了,慌张地看着徐氏。

    徐氏似也知道,又气又恼。去岁冬,杨家着人从侧面递话,说杨二公子看上徐兰芝,她私下问过,徐兰芝说“我的夫君,要文武兼备,要有过人的武功,会骑马射箭、带兵打仗,还能对自己的妻子视若珍宝,不纳妾、不娶平妻、不要通房……”徐兰芝不是羡慕徐氏,而是觉徐氏抢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徐氏抑住伤痛,“娘,收拾一下

    ,明儿一早搬到城西徐宅去吧,那里离二妹家的卫家镖行也近,闷了你可以去二妹那儿窜门。”她扭过头去,想到事实,心疼得无以复加,“三妹,待你出阁的时候,我会再给你备几抬陪奁。”

    话都说到这份上,便是她不乐意将母亲、妹妹送走也不成了。

    徐氏心里暗暗地想着,待过上一阵子,待温青的火消了,再把徐宜人母女接回来。

    唉,这回徐兰芝是触了温家的众怒,董氏到底是长辈,岂是徐兰芝能动手打的。

    温彩对董氏道:“二婶,我明儿一早就离开。”

    温青心头一痛,“妹妹”。

    她微微含笑,“我明儿一早就走,得空我会回来探望哥哥。”

    董氏道:“六侄女可以回温府,我着人拾掇一处院子。”

    温紫道:“六妹妹可以与我住一处。”

    温彩摇头,“我和离了,再回娘家住不妥,你们别担心我,去年我在外住了那么久,不也无事么。”她吐了口气,“我舅舅在西北做官,我正好借这机会去探望舅舅、舅母。”

    温青有种想哭的冲动,他是长兄,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看着她在红尘飘泊,看着她遭受不公的婚姻,看着她因为无奈而再次离开。

    他突地觉得胸腔里填满了太多的不甘,蓦地长叹一声,“徐兰贞,我对得住你们徐家,可是你们却在伤害我最疼爱的妹妹……岳母,你想过来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

    徐兰芝面露得意,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她不能住,温彩也要离开这儿。想回来时还能回来,然而,温青的话给她再次泼了盆冰水。

    “至于三姨妹,以后别再踏入镇远候府,这里不欢迎你。我们夫妻对你尽到姐夫、姐姐的本分,可你从来不安分。我对你仁至义尽,相较旁人家的大姐夫,我已经做得够多,至于旁的你别再奢望。”

    他一转身,余下一抹孤寂的背影。

    徐兰芝实在太令他失望了。他是为了徐氏才没有多说的,可徐兰芝步步紧逼,伤害他的妹妹,还要伤害他的妻。他又要去找人喝酒,发泄心头的不快。

    徐氏垂着头,看向徐兰贞的目光多了几分怨怪。

    董氏道:“阿紫、阿绿,你们拾掇拾掇,随我回府。”

    温彩道:“三姐姐到我屋里抹点药膏,可别瘀青了,我正好与你们说说话。”

    她正要离去,徐氏却轻唤一声“六妹妹……”

    温彩停下脚步,目光平淡,欠了一下身。

    徐氏继续道:“我是不是配不上你大哥?”

    她期待着温彩能说句安慰话。

    温彩回过头来,扫过徐氏,又看徐兰芝,“嫂嫂身上唯一的优点,便是还肯用心学打理内宅的本事。说实话,如果你不是哥哥在北疆娶的嫂嫂,以你的才能、出身,的确配不上他。正因为你是我哥哥喜欢的女人,我才一再地容忍你,对徐家人好。嫂嫂,我哥不欠徐家的,而我更不欠徐家。从今往后,不会容忍除你以外任何与徐家有关的人。徐宜人,你别忘了,你们母女是因为我哥才过上好日子,人要懂得感恩,而不是得寸进尺。”

    徐宜人耳根一阵发烫,支吾道:“我……我把早前你给我的五千两银票还你,我……我们不该收你的东西。”

    得人的好,就要被人说道。

    徐宜人心里很不舒服,她活了大半辈子,怎甘心被个小丫头说道。

    温彩淡淡地应:“好啊!”

    徐宜人脸一红,让徐嬷嬷回去取银票。

    董氏则领了温紫姐妹回屋抹药膏。

    温彩看了眼银票,虽化成了五百两、二百两的,数目正确,“如此也好,毕竟欠别人的太多,良心难安。”温彩揣好银票,微微一笑,“嫂嫂,若没旁的事,我先走了,一会儿我随二婶回温府住几日,不叨扰了。”

    徐氏问道:“你怨我?”

    “嫂嫂还是在意一下徐三小姐对你的怨吧。我在想,到底她有多怨你,才会在背后中伤你,说你不会打理内宅,不够贤惠……当你的亲妹妹这样对外人说时,外头有多少人信?如此一来,才有了居心叵测的人想把庶女塞给我哥为妾。嫂嫂,我哥哥一个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你不懂肃清内宅,防备他人,早晚有一日,你都会被人踩在脚底下。

    我待你好,是因为哥哥还喜欢你。人都是自私的,就算徐兰芝做错再多事,做得再过分,你终究偏护的还会是她。在你与我哥哥之间,我永远想要护着的只有我哥哥。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自己的真心话,嫂嫂你能吗?

    你于我而言,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好嫂嫂。但哥哥对我却是一个好哥哥。我不奢望,也不要求你对我做什么,我只期望你能给我哥哥幸福,希望你别让他为府里的事操心,希望你能始终如一地疼他、爱他。”

    徐宜人厉喝一声:“够了!你非得挑剥她们的姐妹和夫妻间感情么?”

    温彩从双双那儿得到了

    前世记忆,对徐氏母女早就寒心,就如她所言,她看重的只有温青。

    这些实话却被徐宜人当成了挑剥的话语……

    她笑:“徐宜人对自己的小女儿了解多少?我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与她作朋友!徐宜人,昔日你们初入京城,有过一段时间,我原是很敬重你们的,但这份敬重从此没了。”

    热心时如她,冷漠时也如她。

    一转身,与徐氏说话的语调可以冰冷得像个外人。

    徐氏心头一颤,“她到底对我失望了,要是连玉堂也对我失望……”

    温彩的话虽然刺耳,却句句属实,她们徐家母女全是因温青才过上好日子的。

    在过往,便是置十亩良田都是天大的难事,可因温青祖母、母亲、妹妹留下的家业,却让她置良田的大事变成了轻而易举能办成的小事。

    徐宜人道:“她搬出去了,家里就会消停下来……”

    “娘,你说什么呢?她一搬出去,外头还不知道传得多难听,世人会说是你们挤走了她,会说我不贤。到时候这些话传到温氏族里……”徐氏不敢想,她今儿瞧见了董氏的怒意,还有董氏离开时对她的失望。

    董氏原想说得更重些,可到底忍了,化成无声的轻叹。

    *

    温彩回到院子,温紫抹了药已经离去。

    “冬葵,你去把汪管家找来,就说我与他讨一个人,我要后院清扫庭院的沙婆子。”

    她阖上双眸,寻觅着记忆里的点滴,梦里就是沙婆子在温青夫妇流放西北时,不远千里之遥给她送来寒衣。直至后来,她才从温青的字里行间知晓,那些寒衣不是温青送来的,温青想送,可自家的家业不是被温家大房强夺,就是被朝廷收没,剩下的东西也没多少。温青一家五口日子过得艰辛,哪有多余的银钱替温彩夫妇置备东西。

    当又一次沙婆子过来探望时,温彩才知道早在温青的爵位被剥夺后,沙婆子就自赎回了家乡,却因不放心温彩,时不时备些东西送来,而沙婆子并没有离开京城,一直就住在乡下,与养子相依为命。

    温彩问沙婆子“你为甚要对我们如此好?”

    沙婆子却粲然一笑,憨厚老实在答道:“回王妃话,老奴是因为去了镇远候府才过得像人,也是因为王妃才认了一个养子,更是因为王妃的几次打赏才攒足了银子自赎,也因为有这赏钱,才在乡下置了几亩田地,让我养子能娶上媳妇……”

    滴水之恩,沙婆子涌泉相报。

    对于她来说,给温彩夫妇置寒衣许要花费沙家上下一年的节余,可沙婆子送来了。

    沙婆子没有记忆里那么老,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的是打杂妇人的衣袍,却洗得很干净,打扮也很得体。

    温彩问:“沙婆子,你在府里还有一个养子?”

    “是。是门上的小厮沙虫儿。”

    沙婆子不识字,她给养子取的名儿就是为了好养活。

    “沙虫儿……”温彩沉吟着。

    汪管事道:“这沙虫儿是沙婆子一个好姐妹的儿子,原同在罪臣家做下人,那家获罪之后,家中下人收没官府。几经辗转被卖入了镇远候府,他们也是去年冬月才知晓对方的。沙婆子没有儿女,收了沙虫儿为养子,两人相依为命。”

    温彩吐了口气,“劳汪大叔走一趟,去夫人那儿取了他们的卖身契来。”她起身从从盒子里取了二百两银票,“你交给夫人,就说这是我与她买沙婆子母子的银钱,你告诉她,我要开府别居,往后不会再与镇远候府有银钱上的往来。”

    汪管家轻声道:“一对母子,要不了二百两银子。”

    “你拿给她,换了卖身契来。”

    徐氏正与徐宜人母女生闷气,母女三个坐在花厅上,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干瞪着眼睛,徐兰芝像个没事人,喝她的茶,吃她的点心。

    汪管家照温彩的话禀了。

    徐氏暗暗吃惊:“她要沙婆子母子?”

    第163章帮二房

    徐兰芝忆起那个穿着灰白衣裳,头上爱裹灰白头巾的小子,一脸精明相,嘴儿也甜,待谁都是个笑脸,“是门上那个叫沙虫儿的半大小子?”

    汪管家道:“正是,六小姐说她要开府别居,正需像沙婆子母子这样的老实人,愿出二百两银子来买他们。”

    “六小姐想要,我送她就是。”

    徐兰芝低声道:“大姐可真是财大气粗,这可是二百两银子呢。”

    徐氏瞪了一眼,令麻嬷嬷取了卖身契,将两张递给了汪管家。

    汪管家把银票奉给徐氏,“六小姐说,她开府别居后,与府里不会有银钱上的瓜葛。”

    徐宜人问道:“她什么意思?”

    没有瓜葛,是说往后再不会拿银钱给他们花使了么?徐氏可有些舍不得,想想温彩送她的那些首饰、银钱可值不少钱呢。

    汪

    管家垂首道:“徐宜人与徐三小姐原是客人,说句不当听的话,你们不该过问温家的事务,更不该以客人身份欺负到小姐身上。徐宜人,别烦小的多句嘴,今儿这事要是传到温家,不光是候爷、夫人有麻烦,便是你们想得候爷备的良田、店铺,温氏族里的人也会不允。”

    当她们是谁啊?温青兄妹可是汪管家看着长大的,别说他对徐氏不满,便是对徐宜人和徐兰芝也是越瞧越厌烦。

    徐氏与温青的亲事原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徐家说得好听是武官之家,说不好听连体面的小户人家都算不上,什么规矩不懂,还行事欠妥。

    徐氏心头一恼,厉声道:“那些东西是我置的?”到了她手里,那就是她的东西,谁也别想抢了去。

    “夫人太小瞧族人,温氏在西山县是大族,族里就算没有一千人,这六百人是有了,到时候他们知道小姐给了你那么多好东西,他们会寻上百条出来争夺的藉口。像徐家二小姐那样口才了得的,不是一两个,而是几十个;像徐三小姐这样自幼习武的小姐,也有十几个;如候爷这般小时候拜马蹄山道士为师的,也有不少。

    族里的人会算账,他们会算六小姐给了你们多少东西,这些东西会生多少粮食、利银,而这些粮食、利银又会新置店铺、田庄,精通的都是会利滚利、店生店、田生田的算法。夫人还是小心想想,要真是温氏族里的人闹腾起来如何应对吧。小的告退!”

    徐氏被汪管家的话摸不着头脑。

    徐兰芝有些担心,道:“他是说温彩要回族里搬族人来么?”如果真搬来了,真如汪管家所言的那样,现在的好日子岂不是要到头了。

    徐氏脱口而出,“不会!”

    可若是他们真来争夺,她还真斗不过。

    徐氏可不想把到手的好东西平白给了外人。

    原说不收温彩的银子,可此刻看到银票,哪里有往外推的。

    温彩带了沙婆子母子等人随董氏回了城南温府。

    董氏早早遣了下人回府报信,让温红妻拾掇了一处院子出来。

    温彩是在温府用的晚饭。

    对于徐氏的不识好歹,她有些心灰意懒。虽然她一再地体谅徐氏的不得已,交杂在小姑子与娘家妹妹之间的沉默,可温彩却深深地明白,徐氏到底是偏着徐兰芝的。她不想逼徐氏做什么,她唯一期盼的就是温青可以过得更好些。

    这厢,温子林请了温子群来商议,说了温紫的婚事明后两日就要订下来,而温绿也见过顾淮,人不错,是门好亲事。

    温子群似乎并不乐意听这些,而是问道:“二弟妹不是答应探探荣安候夫人的口气么,那顾十五小姐许给我家温玄的事……”

    董氏倒抽一口寒气,“我试探过了,去的时候与顾夫人坐在一辆马车上,顾夫人说待皇后娘娘千秋寿筵后,顾十五小姐是要留在宫中待嫁的。宫中待嫁,这分明就是要嫁入皇家,我怕问得不明白,问顾夫人‘可是有合适的人了?’顾夫人笑答‘皇后娘娘已经相好了一个。’听听,这话可不是早有相中的人家。”

    温子群不由有些失望,多好的亲事,竟是人家早有相中的。

    何氏还心心想着与荣安候府结亲呢,现下瞧着是万万不成。

    董氏又说了镇远候府的事,提起来颇是气愤,“那个徐宜人母女是个甚东西?早前瞧着还识矩,而今越来越过分,欺负人都欺负到六侄女身上了……”

    温子群一脸诧色:温子林夫妇什么时候这般疼温彩了?

    像不认识他们一样。

    温子林厉声道:“大哥,你得做主,你是徐氏正经的翁爹,哪有纵容徐家人欺负彩儿的。”

    温子群神色寡淡,对于温彩他没有多少感情,甚至不如他跟前长大的庶子,能记住的就是杜家那张还算清秀的面容。

    “我能说甚?玉堂那性子,要是我开口,还不得喊打喊杀,跳脚握拳地骂人。”

    温青是镇远候,对于这个长子的脾性,温子群可是最了解的,因为他的父亲就是这样的性子,温青那性子十足地像极了温老太爷年轻那会儿。

    温子林恼道:“大哥是不准备出面了?”

    “是。他们兄妹的事,管好了,是我本分;管不好,就是我添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才懒得管,就在家里领着几个儿子读读书,也算是快事一桩。”

    这哪里是当父亲的人?

    董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温子林一阵气急,“好!好!你不管,但我这当亲叔父的不能不管,我绝不许徐家一个外人欺到亲侄女头上。我请族里的长辈来管,我一定要给徐家人一点厉害瞧瞧。”

    温子群起身,“既然我把七丫头的婚事交给你们做主,你们就看着办吧,我们大房的家产不多,想来玉堂那儿也是要置五十亩良田,一家店铺做嫁妆的,我就照温翠的样儿,再置四抬陪奁。她要觉得镇远候府体面,从那边出阁也成。”

    这是什么话?温绿怎么说也是温子群的女儿,温子群是想把温绿的婚事推给温青么?父亲在世,哪有兄长过问的道理。

    温子林指着他:“你……你……”颤抖得厉害,“怎有你这样的父亲,七侄女也是你闺女。”

    “二弟不是今儿才知道,我原就是不管家事的。”

    温子林气着对左右道:“都下去,都下去!”

    董氏以为温子林要骂温子群,不想温子林道:“你现在当真不管?你当真不想做光鲜无限的国丈爷?”

    温子群第一个跳了起来,“这话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谁?是温绿?不可能,这就是个庶女,嫁的还是顾家庶子。

    是温紫,那更不可能了。

    温子林道:“你在太仆寺卿位置上干了两年多,你不会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吧?”

    外头有婆子禀道:“二老爷,六小姐来了。”

    温子林停下了话,愤然盯着温子群。

    温子群则想:温子林疯了,竟说了这么一通疯话。温子林发疯,他可是清醒的。

    温彩进了屋,欠身行罢礼,“父亲也在这儿,我知道住回娘家不妥,我明儿一早就回庄子上。我过来是与二婶商议的,想让沙婆子在府里多住几日,劳二婶和沙婆子帮我挑买一处还算雅致的院子。”

    董氏笑道:“家里虽挤些,住你还是足够了。”

    “二婶,我一个和离女子若住娘家,会连累了家中姐妹的名声,二婶宽厚,温彩心下感激不尽。这几日,我听三姐姐讲,二房的铺子生意不是很好,要是二婶信得过我,就把铺子交给我帮你打理。”她看了眼温子群,“父亲,我与二叔、二婶议事,能劳父亲离开么?”

    温子群应了一声,拂袖而去,自家的女儿倒与二房的亲厚了,拿他当个外人,虽然不喜温彩,可他身为父亲还是生气的。

    温彩道:“这次回来,二叔、二婶待我与以往不同,虽然你们比小太太待我好,可不免让人深思其间的原由。”她顿了一下,目光平静如水,“我们做笔交易,我知道二房的日子不好过,二叔、二婶把你们在京城的店铺交给我,我帮你们打理,待生意好转之后,我如数交还给你们。在我打理期间,我按照以前的例给你们付利银。半年之后归还时,让你们铺子的盈利是提升至少两倍。如何?”

    董氏一早就听温紫说过,说温彩在做生意上是个好手,因温紫在府里住了几日,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温紫也知道了。

    温子林微敛眸光,对这个以前忽视的侄女不由得有几分探究,“条件呢?”

    温彩抬头看着夜色,“你们别把我是真命凤女的事说出去,就算是我大哥、父亲也不行,这件事你们必须烂在肚子里。还有镇远候府的事,你们不要掺合,我是对徐家人厌恶,对嫂嫂有些失望,但是我不想大哥为难。”

    董氏面露疼惜,温紫能说上这么一门好亲事,多是缘于温彩,“这样一来,侄女不是太委屈了。”

    “有什么好委屈的,我要的就是别府另居,自由自在。有一些体面,不过是过给别人瞧的,而我温彩压根就不屑要。”

    温子林心下暗忖:不愧是真命凤女,她说的话,天下其他的女子就不敢说,也不敢做。

    他不知道温彩是怎么帮衬温青夫妇的,但现在温青过得很好,那就是印证,可不像有的豪门大府,外面瞧着光鲜,内里早已是空壳。

    镇远候府虽是新贵,但家里的银钱充盈,日子也殷实富足。

    董氏喜道:“六侄女真能帮我们打理店铺?”

    “是。你只需把店铺清单给我,然后再与各处的管事下令,让他们必须完全服从于我,至于旁的我自有主张,你也莫要多问。我会先贴银钱进去重新整顿店铺,你放心,这笔钱我不会找你要,但是在我收回成本后,我会把店铺交到你手上。就以半年为期吧,半年内,各处店铺的利盈会照以前的例按月交到你手里。”

    董氏忙道:“有劳六侄女了。”

    温彩一转身,“明儿一早,我回庄子上。”

    温子林想着她要买府邸,到时候许能小赚一笔,“六侄女,你刚才说你二婶帮你相看府邸的事……”

    “那座宅子我去年就买了,只是迟迟未能拾掇好,最迟五月就能竣工。”她裣衽欠身,“刚才进来,是找藉口阻止你们与父亲说实话。”

    她是如何猜到的?

    温子林意外。

    “二叔二婶,当你们坚持把温紫嫁给冷昭时,有一阵子我的确瞧不起你们,为了荣华富贵就可以出卖女儿。可后来,你们提出与冷家退亲,我觉得你们还是一对好父母。今日,我既然说要帮你们打理店铺,你们就交给我,要是成了,你们二房往后就不会手头拮据,要是不成,于你们又没有任何损失。”

    董氏尴尬地笑了两声。

    温子林道:“你要小心冷家人。”

    “

    我会的。”

    温子林欢喜地看着夜色中那抹少女的身影,想着自己许能替代温子群未来的荣华,心下就大喜。

    这不是他愿意抢,而是温彩对温子群根本就有防备,让他们二房的人知晓实情,却不让温子群知道。

    冬葵不解地问:“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过好了,我哥的日子也会轻松。二叔、二婶频频与我哥示好,我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要是知道他过不好,少不得要接济帮衬,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要我打理好他们手头的店铺,成功之后再告诉他们一些如何打理的经验,岂不比接济要强。”

    她这法子,也算是一劳永逸,算是替温青解决一个隐在的麻烦。

    这里温彩准备接手管理二房的店铺,那厢温青喝醉了酒,偏又只得七分醉,一路骂骂咧咧地回府,一入府便有人告诉他“候爷,六小姐搬出去了。临走的时候,她说不想候爷为难先搬回温府住。”

    温青的心一痛,破口大骂起来:“徐兰贞,你不讲良心,你们徐家母女没良心……我待你们不好,你们为甚要欺负我妹妹,逼她出去住!徐兰贞,老子错看了你,你对不起老子,未过门前,我对你只一个要求:对我祖母孝顺,对我妹妹好。祖母早逝,你没敬一天的孝,这不怨你。可我就一个嫡亲妹妹,却被你们徐家母女欺负……”

    他原要进桂堂,突地问左右:“徐三小姐可搬出去了?”

    “回候爷话,还住在芙蓉苑。”

    “赶走我妹妹,她是不是很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去,把她给叫起来,让汪管家备马车。着徐三带着春草滚到城西徐宅去,老子的府邸不养白眼狼!”

    他舌头有些硬,有些地方吐词不清。

    徐氏浑身一颤,想要出去,麻嬷嬷却拦道:“夫人,这个时候你去火上浇油又何必呢?”

    温青借着醉意,骂骂咧咧地到了后头,站在院门外大叫:“把徐三叫起来,现在就把她送走,告诉门上的婆子,往后不许她再入候府。当她是谁?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老子是瞧得上徐将军人品贵重,不忍失信亡人,才娶他大女儿。

    老子愿意守信,倒成了老子的错。他妈的,一个个当老子欠你们家么?徐将军救过我的的命,老子也救过徐将军的命,说起来也是两不相欠。徐将军还救过冷昭三回命,冷昭可没救过徐将军一回,你们怎不赖他去?现下倒好,把老子赖上了,折腾起老子妹妹来。老子告诉你,徐兰芝你个白眼狼,徐洪氏你也是个白眼狼,你们徐家除了徐兰香夫妇全他妈的全是白眼狼……”

    温青醉了,身上只着了中衣,松松垮垮,头发凌乱,抬腿又踹了两下门,“里头的人都死绝了?滚起来,拾掇了细软去徐宅。老子府里不住白眼狼,老子数到三,再不开门收拾,老子一把火烧了这院子也不给她住……”

    这可不是说着玩儿,徐氏很快听到有人劝慰的声音,似汪管家:“候爷,这可使不得!”

    “老子的府邸,老子想烧就烧,烧了也不给白眼狼住。”他一把推开汪管家。

    徐宜人得了消息,忙不迭地跑来,跑得太急,扶在路边的树旁喘气,站在外头唤道:“兰芝,快开门,你再不开门,候爷当真要烧院子。”

    一个婆子颤微微地打开院门。

    温青气急,抬腿一踹就飞了过去,“找死!老子叫半天都不开,我要守在门口让她滚!”

    徐兰芝又气又恼,讷讷地看着墙上挂着的月下将军图,“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待我?在你心里,我连温彩那个没人要的都不能比么?为什么……”

    她一直视他为大英雄,可他眼里除了徐氏便是温彩,从来都没正眼瞧过她。

    徐宜人进了内室,轻声道:“还愣着作甚,赶紧收拾,现在就去徐宅,你大姐已经派人把那边拾掇好了,快起来吧,被人闹上门赶人,你当光彩啊?”

    徐兰芝不愿起来,硬是被徐宜人给拽了起来,母女二人收拾了一番。

    温青打着酒嗝,赤红着双眼,“带上你们的衣服细软今儿就走,这院里旁的东西不许带,别让老子看低了你们,莫做偷盗之事……”

    还没低看?竟告诫她们莫做偷盗之事,这分明是不放心,也不相信。

    徐兰芝又气又急,原想温彩走了,她们只要与温青求个情,这事就了了,不曾想温青半夜三更的归来,非要赶她不可。

    更可气的是,徐氏大半天了也没见身影。

    徐宜人一古脑儿地把徐兰芝的衣裳都拢到大箱子里。

    春草也收拾好了,她的衣裳也不少,也装了一口大箱子。

    一旦离开这里,往后就不能置那么贵的衣裙了,从此便是小户人家的丫头。

    远处站着七姨娘,正翘首看着这边,嘴里骂道:“这徐氏母女就是个蠢货,竟惹恼了候爷。”

    温青最紧张的是温彩,为难了温彩,这分明就是打温青的脸面。

    徐兰芝被母亲强拽着出了院门,温青看了一眼,神色里带着怒容,“徐三小姐,往后再别上我家。待你出嫁,我照着温家庶妹的样,给你添几抬陪奁。”

    他醉了!

    徐兰芝突地念头一闪,推开徐宜人奔了过来,站在温青地跟前:“温玉堂,你与我说句实话,你……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啊——

    徐宜人暗呼“不好”,几步一奔,想捂住她的嘴,不想徐兰芝固执地道:“你说呀,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从四年前庆功宴上见到你第一面,我就喜欢你。可是父亲却把大姐许给了你?我没想为难温彩,只是觉得她一个和离女子,着实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她有什么面目连累你的名声,她还有什么资格做你疼爱的妹妹?”

    温青恼了,站起身,冷冷地打量着徐兰芝:“徐将军怎会有你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儿?”

    “我不知廉耻?也好过你妹妹与人勾三搭四……”

    后头的话,淹没在一声响亮的耳光里,是徐宜人打的,目的是想制住徐兰芝说胡话。

    温青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杀人的狠戾,“我们好吃好喝地养你们,可你们是如何对我妹妹的。你们穿的,是我们兄妹挣来的;你们吃的,也是我们兄妹赚来的……到最后,还说我妹妹的坏话,在外头抵毁她的名声。冷家可恶,你比冷家更可恶!你是杀人不见血的恶毒之人!走!本候再不想见到你,从今往后都不要再见到你。”

    徐兰芝带着哭腔,摸着被他打疼的脸,泪水滑落,“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有没有一丁点喜欢过我。那年我及笄,你亲手用梨花木雕了一支钗子给我,你……”

    “那原是我要送给妹妹的及笄礼,赶巧那日在徐家碰上,身上没得像样的礼物,只把它给了你。本候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可你太让本候失望了,这回我无法原谅你。”

    “既然你原谅几回,为什么不再原谅我一回。”

    多原谅一回又怎了,多一回不算多,可温青半夜三更借着醉意就非要赶她走。

    都怪那个温彩,如果没有她,她就是这府里最尊贵的小姐。

    徐兰芝也恨徐氏,嫁给温青这么久了,居然没拢住温青的心,温青依旧把温彩看得最重。

    温青厉吼:“你是一头白眼狼,永不知足的人,你拥有了一两银子会想拥有十两,拥有了十两银子会想拥有一百两,你这种人我瞧得多了。”

    温青果决挥手,转过身去,再不看徐兰芝,“送人!”

    徐兰芝站在夜风里,突地仰天一笑,“温玉堂,你最好别后悔!”

    他又打了个酒嗝,“我最后悔的事,不该答应徐将军娶徐家女为妻,竟由着你们伤害我唯一的妹妹,我好后悔,好后悔……”

    徐氏远远地站在路口,听到他这句话,他到底是嫌弃她了,他已经后悔娶她了。

    她论美貌,这京城比她美丽的女子比比皆事;若论才干,连一个知县的嫡女都比不过。

    温彩今日离开时失望的眼神,就那样跟着董氏离去。

    此刻温青的话,像一把刀子恶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温青忆起今晚找慕容恒喝酒时的点滴。

    慕容恒从来都是他的倾泄对象,就如温青会找定国公诉苦一般,但更多时候,定国公会劝他忍耐,而慕容恒则会给他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