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鹤_分节阅读_190
作品:《诛鹤》 诛鹤 作者:柳满坡
偃门门主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像是没料到这少年比自己预料的要难缠,心口都被扎了个大洞了还能不依不饶,只不过在感受到迎风飘来的气息时,幽鸩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了,眼内黑光一沉,冷冷说了句。
“既如此,那你便去死吧……”
话落,慕容骄阳手里的银枪竟又自己动作起来,疏忽飞到半空,枪头一个调转,这回不再是刺向那些不痛不痒之地,而是直朝他眉心而来!
慕容骄阳向来擅于锻剑铸刀,若此生到头来是死在自己的兵器之下,于慕容骄阳可谓是天大的笑话,也是最大的侮辱,他决不允许!
慕容骄阳眼都不眨,死死地看着幽鸩,半点没有退缩之意,不知是他坚韧入骨的眼神震慑了幽鸩,还是那兵魂终究无法弃主,眼见锋利处已贴上骄阳的额前,却硬生生的止在了那处,再入不得。
幽鸩见此,有些不虞,索性一手成勾,就打算亲自上前把这扰人的阻碍给了断,只不过这一掌出去却被一道厚实的结界所阻。
幽鸩胸口一荡,飞身闪避,看向了忽然出现在此的白色人影。
“呵,可算来了……”
幽鸩勾唇一笑,却衬得眼内阴翳更炽。
东青鹤心内已做好了准备,可真对上眼前这个人这张脸时,他仍是惊了一跳,更遑论一边同来的秋沈二人。
不过东青鹤很快敛了神思,一手将见了自己终于松气软倒的慕容骄阳推给了秋暮望,一边对幽鸩道:“你把玄天降魔阵解了,我便留你一个全尸。”
幽鸩哈哈大笑:“全尸?一个人的魂魄都是散的,要全尸有何用。”
又忽的止了笑,凉津津地看着东青鹤:“不过你的全尸,我却要了,毕竟比我眼下这身子,可要好多了……”
说着,竟先一步向东青鹤而来。
他步伐极迅,转瞬就到眼前,东青鹤不得已只得抬手硬生生和他对了一掌,就像那时在青鹤门一样,当日这一掌震伤了幽鸩的内府,也扰乱了东青鹤的气息,而此刻比当日的探底更沉更狠,幽鸩是抱着要他性命的气力下手的。
一瞬间二人脚下的地裂开了一片,一白一黑的身影各自大退两步。
幽鸩猛然捂住自己小腹的伤口,就见那里被震得鲜血淋漓,而对面的东青鹤倒是一派无恙,只深深喘了两口气,目光如电地瞪视过来。
幽鸩看了他的样子却再一次笑开了。
“哈哈哈,东青鹤……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强弩之末而已。”幽鸩一把甩掉手中的血,慢慢站直了身子,“这就是……所谓的修真界第一高手,所谓的东门主,不过是和连棠一样的废人!”
“你说……什么?”东青鹤收了惯常的淡然,眯起了眼。
“我说,当年连棠就是个废人,结果,转了十辈子,你和他还是一般窝囊,”幽鸩眼内红光闪动,嘴角勾起的笑容像残忍,又像痛苦,交织扭曲显得格外狰狞,“怎么?我说错了吗?你看看常嘉赐……兜兜转转到头来在你手中不还是一样的下场?不过他死了也好,这世间本来就只有一个常嘉赐,就像,这世间只该有一个连棠一样……”
说到一半,却被袭来的掌风给打断了,这一次是东青鹤先出的手,幽鸩的话像是触到了他心头最痛的那一处,东门主温润如水的脸上一片冷意,他不知从哪里捞来了一把旁人丢下的剑,普普通通的物事,却在他的舞动下闪出一片锋利的流光。
幽鸩在这样凌厉的攻势下也跟着迅猛闪避,一个翻腾,终于从袖中祭出了一把黑金的长剑,两锋相交,只听一声嗡鸣,东青鹤的寻常剑当即便断成了两截。
东青鹤虎口一麻,在幽鸩毫不停歇的反击之下,东门主旋身而退,期间瞳仁闪出了璀璨的金色,紧跟着护体金光便炸开了。
东青鹤之前有过两回修为险险爆体,一次是在黄叶林对付魑魅,一次是救常嘉赐硬闯偃门囚灵阵,虽然前后都有凶险,可却远远比不上对付幽鸩要用的修为,幽鸩能赤手空拳陪着慕容骄阳闹上半天,他的道行并不是东青鹤差太远,东门主要真和他交起手来,所需的气力不亚于再打一次混沌,不,该是更甚,而他此刻的身体,对于这样的修为怕是……
可东青鹤却未在意,阵内正焦心等待着救援的诸位灵修就见不远处的门中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黑一白的身影在一片喧嚣中猛然凌空而起,一招一式皆打得地动山摇日月变色,若不是有这阵,怕是这剧烈的动静都能把他们一溜儿的全吹跑了。
众人大惊。
然而有细心的在天昏地暗间发现那打得两个人无论从身姿还是模样竟是越看越像,方才他们被那金光所迷根本没注意那魔修的面具已经落下,此刻阵势一歇,不少人就慢慢发现了异处。
为、为何……
两个都是东青鹤?!!!!
就在大家还没明白的时候,白影忽然一掌击在黑影胸前,黑影身形一摇,吐出一口鲜血,自云端直直跌了下来!
白影紧追而下,反手缴了对方的长剑就要往他的心口刺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竟然又有一个人影向此地跑来,那人身量瘦弱,跑得也跌跌撞撞,可却轻易的就来到了地上二人之间,一下扑倒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众人只听细细的嘤咛声哭诉道:“不、不要……不要杀幽鸩,先生……不要!再催发修为……你也会死的……不要,不要……”
咣铛一声,灵修们就见背对着他们的东青鹤背脊一僵,手上的长剑竟然直接掉了下来。
而再看那说话的人,大家更是大惊。
常、常嘉赐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常嘉赐离开虽不过才几日, 但于东青鹤却已像是过了几世, 此刻忽然再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任是东青鹤再自持清醒, 一时竟也只觉酸热迷眼, 手中紧握的长剑都脱力的摔落而下, 险些冲过去一把将失而复得的人抱在怀里。
只不过一刻之后东青鹤还是回过了神来,眼前的那张面容看看自己, 再看看幽鸩, 神色凄切,满眼哀恸, 这是东青鹤从未在常嘉赐脸上见过的, 嘉赐就算再苦再恨, 他也只会笑,心里越痛他笑得越欢,仿佛示弱一分就像是满盘皆输一样,倔强固执到极点。
他……不是常嘉赐。
不是他的嘉赐……
可对方却唤自己先生?以他在那幻境和天相湖中所视, 世间只有一人会这样叫他。东青鹤看着那挡在幽鸩身前的男子, 心内差不多已经明了对方的身份了, 他也记得当时嘉赐提过幽鸩有一个分外看重的弱点,要是抓住他就能轻易克制偃门,想来就在眼前。
原来这两人早早便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若他东青鹤能早一些发觉,会否就没有那么多风波了?
“你想……保他?”东青鹤半晌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
贺祺然颔首,却又立时摇头:“我不想幽鸩死, 但我也不想你死……”就见面前的东青鹤一张脸又回复到了那时破囚灵阵后的模样,因催动内力和幽鸩一战,无暇的五官此刻布满了细小的裂口,鲜红和澄金在其内交织游走,和血色融为一体,将一身白衣洇得斑斑点点,狼狈中透出浓浓的可怖。
而那头的幽鸩也好不到哪儿去,黑色的长袍虽看不出血色,可那散乱的发丝,凄白的面容,还有周身忽深忽浅的魔气也昭示着他修为的不稳,二人本为同源,东青鹤遭得什么罪,幽鸩并不比会比他好过几分。
听着贺祺然这样说,东青鹤却摇了摇头:“可我不会饶他……”
若换一个人,东青鹤还会看在他可怜悔改的份上匀一次机会予对方,就像当年他对沈苑休,可眼前的是幽鸩,且不说他魔修之主的身份、手下那么多条人命的罪孽,最重要的是他和东青鹤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幽鸩是恶,常嘉赐也是恶,自己没有容下嘉赐的恶,可谓是亲手将他推向了绝路,如今轮到自己的恶了,他东青鹤反倒能网开一面了吗?
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