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宁生前也是画家,在清城小有名气。
    赵思悦刚学会捏笔就喜欢上画画,赵仲文收藏了很多画,她端个小板凳坐在画前,一画就是半天。
    凌乱的图案,线条笨拙,色彩却很灵动。
    赵仲文觉得女儿有天赋,就带她去跟许文宁学画。
    陆承那会儿住在市区的老宅,但周末都会去海苑看许文宁,母子俩难得的相处时光,很大一部分被赵思悦占据。
    大约是害怕母亲被抢走,面对赵思悦,陆承很少有好脸色。
    赵思悦却似看不懂他的厌恶,总是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叫“哥哥”。
    很漂亮的小女孩,围着画画时用的小围裙,戴着猫耳朵发箍,机灵,活泼。
    小时候,她头发很长,画画时发丝经常掉下来,许文宁就帮她扎头发。
    她搂着许文宁的腰,黏糊糊贴在她身上。
    那种女性之间独有的温情,刺痛了陆承的眼。
    从五岁到十岁,赵思悦给许文宁当了五年小天使,许文宁自杀后,陆承和赵思悦的缘分也戛然而止。
    几年后再见,赵思悦已经长成漂亮的小姑娘,经常在各种比赛中得奖。
    第一次看到赵思悦的画时,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陆承浑身颤栗。
    那是许文宁的风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赵思悦眉宇间也染上了许文宁的韵致。
    淡然到近乎超然,冷静到趋于冷酷。
    他的心突然就痛了起来。
    *
    前一天晚上还叮嘱陆承要照顾好身体,第二天早上醒来,赵思悦自己也感冒了。
    四肢酸软,头晕脑胀,下腹隐隐作痛。
    以为是来姨妈的缘故,早餐也没吃,昏昏沉沉睡到中午,起来头更痛了。
    喉咙痒痒地开始咳。
    她撑着身子下楼,叫了两声,没人回应,这才想起来云姨请假了。
    说是老家有亲戚过世,得回去吊唁,明天才能回来。
    她倒了杯水,囫囵喝下去,又上楼沉沉昏睡。
    陆承从早上八点就开始和甲方开会。
    甲方是城投公司,背靠政府,提出的条件极为苛刻,陆承不得不放弃部分利益去迎合。
    合同逐条协商完,已经是下午三点。
    云姨请假了,赵思悦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给赵思悦打了个电话。
    冗长的铃声让他渐渐烦躁,快断掉时,那边才接起来。
    “喂……”
    声音又干又哑。
    陆承的话像隔着层玻璃,听不太清,赵思悦含糊应着,也不知道他说什么。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
    赵思悦没力气去开门,陆承远程给开的门。
    是这季节常见的流感,但赵思悦发了烧,医生怕有什么闪失,留下护士照顾。
    灯光映在药水瓶上,缓慢坠落的点滴把壁灯折射得弯曲变形。
    赵思悦盯着看了一会儿,缓缓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守在床边的人已经变成陆承。
    他连夜从沪城赶回来,身上的西装还来不及换,领带解下来扔在旁边,黑衬衫解开两颗扣子,喉结随着焦灼的呼吸轻轻滚动。
    他长相偏凌厉,平时不太爱笑,很容易让人觉得无趣。
    因为外貌带来的偏见,赵思悦虽然喜欢他的身材,但get不到他的帅。
    大约是光线的作用,今天晚上的他脸部线条柔和许多,身子也不再是绷着的,背弓出疲惫的弧度。
    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眉间距拉得很近,眉头蹙着。
    赵思悦看着他,眼眶渐渐烫出一层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