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看了伊露维塔一眼，伊露维塔只觉得浑身颤栗，她在这一眼中看到了遗憾，不悔，以及深深的寂寥。
    伊露维塔知道，这是吴明成道前作为凡人的最后一眼了。
    然后她就看到吴明持枪往上，与那不可名状的蛇，以及被蛇挟裹的天地直撞而去。
    开天战役
    第一章 ：选择
    “凤凰儿死了。”吴明出现在了古的面前道。
    古依然还在外时间态中，而在吴明证道那一瞬间，在古身旁就出现了一个吴明，只是这个吴明由光组成，而古看到这个吴明时却是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吴明似乎也知道古不会有什么意外情绪，所以他直截了当的开口说了凤凰儿的死讯。
    古这时正在和无数由黑色火焰所组成的东西战斗，这些东西既仿佛是生命，又仿佛不是生命，也说不出到底是些什么。
    自星辰湮灭开始，外时间态也开始了收缩湮灭，先从伪态开始，再到偏转态，到得现在，甚至连标准态都有诸多湮灭消逝。
    这也同样导致古的大罗证道进度飞快提升，而且正因为如此，他抓住了世间一切之恶的踪迹，现在正在疯狂追踪着这世间一切之恶。
    而且因为莫名的缘故，古并没有去追回凤凰儿。
    虽然凤凰儿有了鲲鹏的帮助，也可以独自回去主世界，但是以古的感知如何能够不知晓？
    其实以他的赤子之心强度来看，或许连凤凰儿心中的打算，以及鲲鹏的暗谋之类都一清二楚。
    但是他却并没有阻止，甚至没有回去，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直到这时光体吴明出现，古的眼中才有了泪水。
    吴明面上有了些许诧异，古就一边殴打轰杀那些黑色火焰东西，一边落泪，真的是落泪，虽然是牛眼一般大的眼眶里滚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但是古确实是哭了。
    而古就说道：“其实我知道她必然会选择这条路，但是我没资格否定她的选择……”
    吴明叹了口气。
    他虽然现在只是终极，但是他的本质可是半超脱，到得现在九份本质齐全，他已经有了诸多的半超脱特性，譬如近乎全知，古还没说话，他就已经知道了古想要说什么，也知道了古与凤凰儿在这外时间态的各种际遇，这让他真的是只能够无声叹息。
    果然，古就继续说道：“我和她在这外时间态有了一些奇遇，获得了她为灭世态的一些记忆，只是她心中杂念太多，获得的记忆又太少，可是我却记得这些记忆……在那灭世态中，我和她在劫难中相逢，她是万族，我是人类，本该是生死仇敌，但是她却极为照顾这个时间态中的我……”
    “……就这样，她被蛇所欺骗，拿走了那个时间态的盘古幡，使得那个时间态的我最终战死，而她却也疯了，持着盘古幡，她自身也有着强大的天赋与奇遇，最终灭世，化为了灭世态存在，然后被蛇所奴役，无知无识成了傀儡，一直到昋的人类合一时，蛇被光重创，连天道都被迫隐没，她才靠着因果牵扯而有了少许自主，然后就拼却了一切送来了盘古幡，将这最后一丝自主化为因果姻缘给了凤凰儿，而她自己却彻底成了傀儡，除非死亡湮灭，不然再不可能脱劫。”
    “虽然我知道，灭世态的凤凰儿不是她，就和这无数时间态的我并不是我一样，但我还是从这记忆中看出了那份无奈，就如同我所见过的许多人的无奈那样，所以我想要给她一个额外的选择，但是到得现在我才知道，她其实从来没有选择，不，是我们其实都没有选择……”
    吴明沉默的听着，古说到这里时，他抹了一下眼泪道：“这不是我的眼泪，这是那个灭世态的我所残留的眼泪，我只是觉得很遗憾，如果……如果没有蛇，如果万族不曾屠杀凌虐我们人类，如果所有有知性的生命可以和平的生存，如果没有这么多的野心家与阴谋家……”
    “没有如果。”吴明低声道：“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的，而这个‘如果’其实也是所有生灵最大最终的追求，这就是后悔药，但是你的遗憾其实是对的，你说得也是对的，在许多许多时候，我们都没有选择，因为属于我们的选择被那些阴谋家们所夺取了……他们想要所有的选择权，但是他们一日无法自己成为后悔药，那么这个选择权就必须要剥夺别人的，夺取得越多，他们的选择也就越多，而我们的选择就越少，到最后我们其实已经再没有选择了，要么跪下当奴隶，要么站着去死，所以你说得没错，那凤凰儿看似是不自量力的想要做些什么，但其实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她的死在很早以前就被决定了下来。”
    古点头，他一把捏住了一头巨大的黑色火焰怪物，任由这怪物不停嘶吼，他也只是双手一合，轻松的将其捏成了虚无，同时古伸手向前一握，无数的黑色火焰怪物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而来，同时古头也不回的对吴明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必须要打败那蛇，打破天道，开辟出新的天地，因为我想要给所有的无辜者们一个崭新的未来，一个他们拥有选择的未来……大领主，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立刻就回来！”
    吴明只是沉默，因为他看到的未来对古并不美好，甚至可以说是残酷，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边背负天地之压，一边与蛇缠斗时，依然还要分出一小部分注意力与力量来找古的原因。
    就如同古想要改变凤凰儿的悲惨结局，为其提供那怕只有一丁点的额外选择一样，吴明这时候找到古，其实也是同样的心理。
    但同样也如同古的失败一样，凤凰儿终究化为了这场开天战役的第一个应劫者，而吴明这时候也无力改变这一切。
    这并非是宿命论那种冰冷而绝望的宣言，也不是由某种至高之力所书写下来的决定性结局。
    其实无论是凤凰儿也好，还是现在的古也好，他们只需要放弃和逃避就可以了。
    凤凰儿放弃拯救她父母叔父，放弃拯救凤凰族，放弃拯救万族，那她靠着是古的妻子这么一个身份，再将盘古幡在关键时刻给予人类，那么开天战役后，人类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清算凤凰儿，甚至连凤凰族都要受此遗泽，虽然其中沾染过人血的凤凰必会被清算，但是作为一个种族来说，未来在洪荒大陆上自也会有一块自留地，更是免去所谓龙肝凤胆这样听起来是美味，但其实对于同为知性生命的凤凰族来说，几乎可以堪称绝对恐怖的描述了。
    但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凤凰儿将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父亲陨落在开天战役中，也意味着她要亲眼见证凤凰一族，以及别的许多万族被清算，被屠杀，同时原本卑微如草芥的人类翻身而起，成为高高在上的最强之族。
    这就是凤凰儿走上绝路的原因了，看似只要放弃与逃避就可以躲过死亡厄运，但这对凤凰儿来说其实根本不是一个选择。
    对古接下来的遭遇，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只要古退缩与逃避就行了，可是退缩与逃避根本不可能是古会做的决定。
    吴明深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将原本打算的话语说出口，这时候他只是笑着道：“好，我等你回来。”
    古也露出了纯粹无比的笑容，他对吴明道：“嗯！”
    吴明就此消散不见，而古就将全部注意力看向了这些黑色火焰生命的后方，他通过力量“看”到了这些黑色火焰生命所链接到的因果线，正是那世间一切之恶。
    这时，天地进一步压缩，无数的外时间态开始了湮灭，那怕古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大罗之道也在快速的完满，只是同样的，那世间一切之恶也同样在证就大罗，两者都感应到了彼此，那是自身所缺的另一半。
    “直面我，世间一切之恶！”
    古的双目清澈无暇，仿如青空琉璃，而在他的身躯之上，大愿穴窍正在快速的被点亮，现在他浑身大愿穴窍已经超过了三百六十的周天之数，已经向着一千大关而去，而且提升速度还在增加。
    当古开口这一霎那，他直接无视了这无数的黑色火焰生物，举手就往前探出。
    明明只是伸手一探，这手掌却划开了无数的时间态时空结构，循着某条因果命运，古直接捏住了世间一切之恶所在的时间态，而在那时间态中就有充塞天地的黑色火焰卷向了古的手掌，这黑色火焰无比凝实，化为最为纯粹的漆黑，连光都无法逃脱这黑色火焰，可是燃烧在古手掌上时，却连古的皮肤都无法烧穿。
    “不，不该是这样的，我的宿命所向的对手，应该是燃烧白色火焰的另一个我，那是与我相对的世间一切之善，而不该是你……有什么地方被改变了，这不该是你我的宿命！”
    从那时间态中就有咆哮声响起，而古依然将这时间态捏在手中，从外界来看，古的手掌上就托着一颗渲染了漆黑的光球一般。
    “这不该是所有人的宿命，不……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宿命！”古却是回答道：“世间一切之恶，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待人来阻止你，我来了，来，现在来看看我的道！”
    “什……”世间一切之恶愣住了，他所在的时间态并没有被古捏爆。
    相反，下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天地转换，他所在的时间态居然被强行融入到了唯一态中，这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以至于世间一切之恶完全没回过神来，因为他见证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奇迹，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居然用力量将一个标准态时空融入到了唯一态中……
    前后不过一瞬间，在一艘玄黄舰中的古睁开双眼立身而起，而在他旁边出现了另一个古，只是这个古满脸的戾气与狰狞，浑身上下还燃烧着黑色火焰。
    就在世间一切之恶如此愣神的同时，古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同时对他说道：“来。”
    一步踏出，古拉着世间一切之恶来到了玄黄舰外，在那外界，天空之上无穷遥远处，一只庞大到不可想象的不可名状之物，挟裹着无数的星辰直压而下，在那不可名状之物与星辰之上，还有涵盖一切的光从上而来。
    有一个孤单的人类，他手持长枪，后背有着无穷光之羽翼，这光之羽翼向上抵住了那光，而长枪泽抵住了无穷星辰，同时，他的躯体看似不大，却也抵住了那不可名状之物，古和世间一切之恶就看到，那不可名状之物仿佛一条巨蛇，环绕盘旋在了人类身上，其牙其口正在这人类身躯上不停啃噬。
    古就对世间一切之恶道：“我知道，你的一部分本质就是我当初所化出来的负面体的我，这一点你不用否认，我感觉得很清楚，现在负面体的我已经消失，估计已经融入到你体内了，你也有和我一起并肩战斗过的记忆吧？”
    世间一切之恶面露迟疑，然后就狰狞的笑道：“那又如何？”
    古就真诚的道：“再和我一起并肩战斗！就和当初的你所做的一样，我要打败那条蛇，我要开辟新的天地！”
    世间一切之恶闻言就愣住了，然后他忽然哈哈大笑，边笑边说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古，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太可笑了啊，说什么开辟新的天地，说什么要打败那条蛇，这些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你真以为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宿命吗？你以为我的部分本质为什么会化为你的心魔？为什么会有一个负面体的你？你真以为这一切都不过是巧合吗？不！古啊，你不过是这天地与万物所选择的工具人罢了，你也在宿命里啊！”
    古依然看着世间一切之恶，他的意志毫不动摇，也丝毫不去思考世间一切之恶所说的话语，眼看着世间一切之恶根本不打算就范，他手上的力量就开始加重。
    而世间一切之恶泽继续哈哈的疯狂笑道：“你又想要以力破巧，或者直接粉碎我，对吗？但是真的很可惜，所谓的宿命，根本就不是力量能够打破的，不然那就不叫做宿命了，来，我来告诉你，你的宿命……古，你估计不知道吧？你姐姐还活着！”
    古正要举拳，然后他就愣住了，而世间一切之恶泽抬头看向了天空，在那人类与蛇战场的稍下位置，在那里忽然出现了一条切割划痕，然后有一只细小的手掌从划痕中伸出，只是轻轻一撕，空间便被撕开了一条豁口，一个生物就从那条空间豁口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人类，身形娇小，也无任何超凡能量外显，看起来似乎就是一个极普通的人类女性。
    但是她的双眼一片纯净，干净得连一丝一毫的晦暗与杂质都无，仿如青空琉璃一般，亦如古此刻的眼神瞳孔……不！
    是比古所表现出来的纯粹干净还要透彻的眼神！
    “姐姐？”
    第二章 ：向着命运举拳
    古从来不信什么命运。
    他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刑给予的教育），以及从部落中所感受到的最朴素的价值观，还有他开始游历洪荒大陆所遭遇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了他这一点，这个世界是不存在所谓命运的。
    想要食物就必须去打猎或者采集，也可以耕种土地，这样才可以填饱肚子。
    渴了就去寻找水源，受伤了就去寻找草药。
    这个世界是不存在宿命啊，命运啊之类东西的，古一直如此坚信着，正如他相信力量可以打败敌人，力量绝对不会输给超凡，超凡可以做到的一切，力量也一定可以做到，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宿命和命运并不存在，若是有类似宿命和命运无法打破的东西，那一定是力量不够！
    若非如此，他还开什么天！？
    这天地，这天道，不就是所谓的天命吗？
    他连天都要打破，开辟出新的天地，若是还认命运，这岂不是可笑？
    这是古一直以来的信念，既是他变强的源泉，也是他意志不灭的根源，这是他的三观，同样是他的道。
    他绝不屈服于任何既定的宿命或者命运，若真有，那就举拳相对，宁死不屈！
    而现在，古看到了他姐姐，刑。
    这是自当初盘部落分别后，古再一次看到他姐姐，而只是看到第一眼，古的眼泪就涌了出来，同时他眼中也满是悲伤。
    随着古的实力提升，特别是开始证道大罗后，他自身的天赋也在逐渐变强之中，不管是赤子之心，还是野兽直觉，甚至是意志复原都包括在内，全部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增长，这时候古看到了刑，他立刻就感到了极度悲伤，同时本能的知道了属于他的宿命……
    或者说，这天地为他所安排的宿命！
    “看到了吗？”世间一切之恶并没有表现出讥讽或者幸灾乐祸，相反，他的脸上出现了悲伤，他低沉的对古说道：“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奇迹啊，有的无非是无可奈何罢了，弱者有弱者的无可奈何，强者有强者的无可奈何，所谓的逆天之言从来都是假，所以我才要成为世间一切之恶，我来吸收这恶，我来承担这恶的宿命与结局，此为我道，现在你懂了吗？”
    古却是理也不理他，只是一巴掌打过去，将世间一切之恶打成了时间凝固态，然后古就看向了刑道：“姐姐，不要受那力量的控制，回来，我在这里！”
    刑的双眼只有一片纯净，毫无瑕疵，这是远超过古所表现出来的纯净状态，这也同样意味着作为知性生命的思想可能也没了，刑就看向了古良久，然后她居然露出了笑容来，她就说道：“弟弟，跟我来，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这些名为知性的东西太可怕了，弟弟和我一起回家吧。”
    古沉默着，而刑只是露出那纯净无比的笑容，一步天涯间，轻松就来到了古身旁，她伸出手要抓向古的手，而古却是直接退开了数米距离躲开了刑的手掌，而古脸上的悲伤更加浓烈了。
    “姐姐……”
    在古眼中，刑虽然依然是人类外形，气息，生命，语气都和他记忆中的刑一模一样，但是那隐藏着的本质已经完全爆发了出来，那是一种古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的东西，既空无一物，又充塞一切，既有着绚烂的色彩，又空寂得毫无颜色，这种东西古曾经看到过，那就是在心灵之海的最深处，那是虚无。
    古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会化为虚无，但是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姐姐刑，同时他也知道了天地所赋予他的命运。
    他的诞生，他的成长，他的变强，乃至是他那绝顶无匹的天赋，全部都是为了眼前的刑……确切的说，他是天地铸造出来的一把武器，一把专门针对刑而存在的武器。
    这就是他的命运，一生的悲欢离合，一世的恩爱情仇，全部都只是虚假……
    “不，不对！”古的意志只动摇了一秒不到，他的赤子之心天赋就仿佛燃烧起来了一样，在这天赋的刺激下，古立刻从那宿命的虚无感，以及直视了虚无的震撼感中清醒了过来。
    他立刻就对刑道：“姐姐，抑制虚无之力，你太过深入了，即便是姐姐你，跨过这条界限也依然会非常危险，赶快回来！”
    古抑制了他的本能，只是通过所观察到的情形来进行猜测，他认为刑目前的状态很可能是使用了超过极限外的入微之力。
    入微之力是有等级的，从浅显的部分入微，到全身入微，到深入分子层面，深入原子层面，再到深入电子，深入狄拉克之海层面等等，而先天级存在的入微等级，差不多就在电子层面到狄拉克之海层面之间，这也是因人而异，比如双皇与全盛时期的战争之主罗三人，他们的大罗超限级攻击就可以达到狄拉克之海级的入微程度。
    但这并不是极限。
    比如古现在的入微之力就超过了狄拉克之海深度，他现在的入微之力若一定要形容的话，可以描述为深入到了心灵之海深处，这是当初格鲁战死时的入微境界，这已经不是生命能够达到的入微深度了，一旦使用这样的入微深度，那怕是凡人也可以爆发出屠圣的战力来，拥有着近乎于奇迹一样的威能，但是同样的，使用这种层次的入微之力，也就意味着自身彻底侵入到心灵之海深处，类似于格鲁这样意志坚韧似钢的英豪，也在一战之后立刻湮灭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