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矫正指南 第84节
作品:《公主病矫正指南》 “你想都别想。”季倾羽怼了吴越一句,随即哼着小调,慢悠悠地走进房间去拿衣服了。
留下几名队友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向沈则琛,而沈则琛自然是不会说出在练习室里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被吴越说对了,季倾羽的心情确实很好,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睡觉之前,季倾羽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来回滚了三趟,然后深呼吸平复情绪,告诫自己不要那么激动。
但在入睡之际,季倾羽突然收到了来自章城的微信消息。
第86章
午后,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桌面,形成一道道圆形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轻盈的灰尘,在阳光里被照亮,显得无比清晰。
店内播放着一首轻缓的英文歌,季倾羽没听过,也不知道名字,只是女歌手的声音很轻柔,歌曲像一捧清泉,缓慢地流淌在店内的空气中。
进入夏天后天气一下子变得炎热了起来,店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冷气徐徐吹到季倾羽的脸上,他细碎的额发也随之飘起,凉意渗入全身,不过却是凉爽的舒适。
季倾羽望向对面刚落座的男生,他染了一头蓝发,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光看脸似乎比季倾羽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就像个文静的邻家少年。
蓝发少年略显拘谨地朝季倾羽点头致意,他颤着音,显然是在紧张:“季先生……您、您好。”
季倾羽头一回被跟他差不多同龄的陌生人喊“先生”,还喊得这么恭敬,这种体验倒是还挺新奇。
“我叫杜睛非,我们之前在后台见过面……如果您还记得我的话。”万事开头难,有了开头,杜晴非紧跟着的自我介绍就变得流畅许多,“我是geed组合的成员,也是副主唱,以前跟则琛哥……是同一个团里的。”
季倾羽当然记得他的脸,先前在音乐节的后台,季倾羽跟geed的成员们起冲突的时候,正是他拉住了队友,并且打了圆场,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不然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杜晴非是吗,你今年几岁?”季倾羽看着他,询问的语气称不上客气。
“十九岁。”
19,那只比季倾羽大了一岁,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他们组合里年纪最小的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沈则琛的前队友,今天我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沈则琛。”季倾羽目光锐利地盯着杜晴非看,“因为我很好奇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关于沈则琛的事。”
昨天晚上临睡前,季倾羽收到了来自经纪人章城的微信消息,信息的大概内容是某位geed成员想要见季倾羽一面,有事需要跟他当面聊聊,地点约在离公司不远的咖啡厅,章城还特意补了一句——“要谈的事情跟沈则琛有关。”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季倾羽来到了开在街角拐弯处的咖啡店,没想到在门口就遇见了杜晴非,杜晴非到店后就一直等在门口,直到看见季倾羽,他才领着季倾羽走进店内,两人找了个隐秘的角落面对面坐下。
季倾羽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几乎全副武装,就是为了防止在外面被别人认出来,不过幸好是在工作日的午后,咖啡厅里顾客也不多,没有人注意角落里的这两人。
“是的,”杜晴非答道,他低垂着眼眸,看着干净整洁的桌面,“我今天找您来……也是为了跟您说有关则琛哥的事。”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通过章城联系我的?”季倾羽忽然想起来什么,“你有章城的联系方式?”
“没有。”杜晴非摇了摇头,说,“是我的经纪人认识章城先生,我请他帮我联系的,因为我既不知道章城先生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哦。”季倾羽应了声,“你从外地赶过来的?”
“不是,是我们团正好在这里有个商演,商演活动一结束我就赶过来了,”杜晴非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杜晴非的说话方式处处透出比年龄还要成熟的礼貌和客气,跟毫不客气的季倾羽简直是南辕北辙,形成强烈的巨大反差。
“季先生有什么想喝的?”杜晴非问。
“不了,”季倾羽冷淡地回答,“我什么都不想喝,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喝东西的,有什么话说就赶紧。”
“那我点两杯柠檬水吧,天热,还是要喝点解渴的。”杜晴非招来服务员,跟她传达了要求,在服务员离开之后,他又面向季倾羽,神色认真地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就开始说正事了。”
“首先,我要代我的队友们跟您道歉,那天在后台,是我们无礼在先,赵哥……就是我们队里最高的那个人,他脾气是很暴躁,容易冲动,所以才会跟你吵起来……”杜晴非语气诚恳地道歉道,“真的很对不起。”
“我觉得你的这个道歉应该去对沈则琛说。”季倾羽很尖锐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是的,”杜晴非惭愧地低下了头,“但我不敢去面对则琛哥,我甚至连给他发短信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知道他真的为我们做了很多,就算最后他退出了我们这个团队,那也不是他自愿的……”
“什么意思?”季倾羽眯起眼睛,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叫不是他自愿的?”
“之前关于则琛哥的那个热搜,我相信你应该也已经看到了。”杜晴非仍旧低着头,他的手放在膝头,紧紧抓着裤子,“具体的事情我没办法说得太详细,但我能告诉你,则琛哥退团的原因绝对不是那样。”
季倾羽没说话,盯着杜晴非那副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模样,忽然笑了一下。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季倾羽的笑中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不就是你们老板的侄子想追沈则琛结果失败了,于是恼羞成怒把他给开了吗?”
季倾羽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收敛了音量,并没有喊出来,因为他不想让咖啡馆的其他人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他用着足够杜晴非听清楚每一个字的声量直白地、没有一点遮掩地说出了这番话,然后他清楚地看见,杜晴非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杜晴非的声音都带着轻颤。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反而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季倾羽的眼里毫无笑意,“看样子你心里很清楚沈则琛退团的真正理由,我没说错吧?”
杜晴非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然而在已经败露的情况下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他只好承认:“对……我确实知道。”
“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季倾羽不给一点机会,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杜晴非眼睛一闭,认命般地坦白说:“就是在……则琛哥说他要退队后不久,他走的那天,我在公司办公室门外听见了他跟老板的谈话,我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要离开,为什么无缘无故就抛下我们……”
“则琛哥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他只是说他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那天他从宿舍整理好行李,就拖着行李箱一个人打车走了,走之前他对我们说希望我们好好的,希望我们的成绩能越来越好,以后我们开巡演了他就来现场看我们的演唱会……”杜晴非似乎有点哽咽,说话一直断断续续,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地继续说,“我没办法挽留他,也没有挽留的勇气,我能做的就是把则琛哥离开的真正理由告诉队友们,虽然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也就是说,其实你们都知道沈则琛退队的真相?”像是不可置信般,季倾羽又确认重复了一遍。
“……是。”
“你们如果是真的信任沈则琛,当初他提出要退团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想到会有别的可能性。”季倾羽一针见血地说,“而不是事后在这里后悔。”
杜晴非紧紧攥着自己的裤腿:“你说得对,但我们……”
“没有什么但是。”季倾羽打断他的话,很不客气地说,“你觉得你们还有资格说但是吗?”
季倾羽罕见地开始发表起长篇大论,他句句诛心,每一个质问都重击在了杜晴非的心上:
“既然知道了沈则琛退队的真相,为什么不为了他去跟公司抗议,为什么不去质疑反对?虽然不一定能起到作用,可你们每个人心里连反抗的声音都不敢提吧。沈则琛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你们为沈则琛做过什么吗?说到底你们还是最看重自己,还是觉得自己的利益最重要。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在沈则琛退队之后将所有的错都推在他头上?是觉得只要将错误都归结在沈则琛身上,你们就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失败,心安理得地接受现实?我看你们不仅自私自利,还懦弱无能啊?逃避的事谁不会做?可做到像你们这种程度的,还真没有,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本来我还以为你们还能有点自知之明,”季倾羽表情冷漠,“现在看来你们真的无药可救。”
那张锋利美丽的脸庞让人无法直视,在那种进攻性目光的注视下杜晴非感受到了承受不住的压力,他被逼得无路可退。
“季先生,你怎么说我和我的队友都可以,因为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地道,我不会辩驳什么。”杜晴非突然抬起头,下定决心般地迎上季倾羽的目光,“可是我今天找你来,不单单只是为了跟你道歉。”
“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跟您谈。”
季倾羽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他有种预感,杜晴非接下来将要说的事一定非同小可。
因为之前的杜晴非一直都是拘谨的、犹豫不决的,但现在这一刻的他眼神坚决,就像是豁出去般,将所有的勇气都鼓足,下定决心殊死一搏。
时间的流逝都慢下来,季倾羽眼看着杜晴非微微张开嘴,问:“你知道则琛哥——你知道沈则琛有个亲弟弟吗?”
“亲弟弟?”季倾羽不明白为什么杜晴非的话题会突然转移到这里,但他还是回答说,“我知道,我见过照片,跟沈则琛长得有点像。”
杜晴非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重重地叹出一口气,那声叹气既像感慨又像哀鸣:“那我想你肯定不知道,他的弟弟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什么?”季倾羽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此时此刻,季倾羽突然听不见店内播放的那首英文歌,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漫长的静谧之中,季倾羽只能听见自己的脑海里在不断重复播放着那个有关于死亡的词汇。
然后,被验证。
“……怎么死的?”
“自杀。”
第87章
杜晴非离开后,季倾羽独自一人又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他全程没有看手机,也没有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坐在这个隐秘的角落里的季倾羽可以不用顾忌来自任何人的注视,在外人看来这个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的年轻男人或许是无所事事,才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午后听着店内播放的英文歌、看着窗外明媚的景致发呆。
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不管一整个下午店内播放的歌曲切换了多少首,这些歌曲通通没有进入季倾羽的耳里,就好像混着冷气的空气变成了阻隔器,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季倾羽跟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季倾羽透过窗户的玻璃,看见的是一幅幅无声的画面,他看见商业街对面矗立着的高楼大厦正在烈日下闪闪发光,楼身反射的金光太过刺眼,季倾羽觉得有点睁不开眼睛。
他忽然想起之前曾经听吴越说过,离他们公司不远的商业街马上要建起一栋高楼,这些年不少投资商在这里建楼造业,整个商圈变得越来越繁华,这个地段的价值也随之水涨船高。
拆迁与重建在任何一个城市里都是常见的事情,其实季倾羽觉得这个城市已经足够车水马龙,繁华盛景随处可见,但人的欲望是无底洞,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变的,一个城市永远不可能停止变迁的步伐。
只是变迁的速度太快,过往的面貌就容易变得模糊不清,季倾羽不清楚在那些饱经风霜的建筑被拆掉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怀念,还会不会有人记得以前建筑物还在时的模样和景色,会不会有人想要回到过去。
过去这个词汇就注定了它已经是逝去、是回忆,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生活在现在,对于那些生活在过去的人而言,只要他们还沉浸缅怀过去,那么他们永远都达不到将来时,过去时才是现在,是摆脱不掉的枷锁。
季倾羽觉得恋旧并不是一个坏习惯,甚至在人生的大多数时间里,他也在追悼和母亲共度的回不去的时光,回忆那些往昔。
但如果一直被过去束缚住,以至于失去人生中所有的可能性,最终失去未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这样的例子,季倾羽曾经见过太多。
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发生在季倾羽的眼前,那个人的下场季倾羽也在那个雨天亲眼目睹到了,她很痛苦,季倾羽也为她痛苦,季倾羽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如果当初他能支撑着母亲做出别的选择,那她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在那个人生的岔路口,母亲终于选择了与他背道而驰,让自己得到解脱。
尽管如此,季倾羽也从来不觉得这是一种懦弱,相反,他觉得母亲太过坚强,坚强到无法去伤害他人,只能伤害自己。
但如果是换作是季倾羽,他一定不会选择这样的道路。
季倾羽宁愿玉石俱焚,也要死前拉上那些人垫背。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季倾羽就这样一直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从高楼建筑到平坦道路,从来往行人到行驶车辆,从浮动的白云到摇曳的树叶,所有他能看到的事物,他都整整齐齐、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天空中出现浅淡的霞光,直到太阳西沉在地平线的边缘摇摇欲坠,直到华灯初上,直到柠檬水中的冰块化完,季倾羽才按了桌边的响铃,将服务生召唤过来。
穿戴整齐的服务生立刻穿过前台来到角落,站在桌旁恭敬地问:“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
“你们这里卖酒吗?”季倾羽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有的,我们店里有咖啡鸡尾酒,果酒还有啤酒,请问先生想要哪种酒?”服务生礼貌地回答道。
“咖啡鸡尾酒。”
“好的,咖啡鸡尾酒总共有这几种,”服务生将一页薄薄的菜单放在季倾羽跟前的桌面上,介绍起来,“分别是爱尔兰咖啡、金汤力冷萃咖啡、百利甜咖啡和皇家咖啡,其中皇家咖啡是白兰地和……”
“行了。”季倾羽略不耐烦地蹙起眉,他没兴趣听服务员报菜名,看也不看菜单,直接推回去,“别介绍了。”
紧接着,他抬眸盯着服务员的脸,说出了要求:
“我只要酒精度数最高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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