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天使的背面

作品:《天使钢环

    在前往史家之前,我在白天向公司的秘书预约与老爸的通话时间,直到夜间才终于接到老爸的回电,我企图寻问清楚张家与史家之间的关联,这时才发现,原来我张家豪对史悦认识的渴望超乎想像,我居然对普通朋友抱持着莫大的兴趣。
    经我调查之后,才得知小悦搬家的事情并非偶然,老爸与史家的关係在职场上竟然等同生死之交,法国服饰的史牌是老爸行销公司的常客,也是张家的固定收益来源。
    然而,小悦在荷兰出生之后,长期随同母亲的工作迁往世界各处,他从小时候开始的转学纪录不胜枚举,父亲在台白手起家的品牌公司,曾接受过张家的资金周转帮忙,直到企业的地位巩固之后,史悦母子俩才得以移民到台湾居住并办理结婚登记,经常面对陌生环境的孤单男孩才有机会有个稳定的生长环境。
    我的妈呀!我差点就强暴了公司贵客的儿子。不过话说回来,我能和史悦碰面彷彿命中注定,如果老爸当初没有帮助史家的经济,或许史悦这号人物也不会在我人生中出现。
    「小建,我好高兴喔,头一次爸妈在外工作的早晨还能有朋友作伴呢。」
    上学路途,史悦走在我的前方背着蓝色书包,原本白皙皮肤的他又身着洁白的学生制服,天使男天生果然适合白色,令我脑海中充满遐想,如果他能穿着我的大一号衬衫,下面光着一条可爱的四角裤,那该有多诱人啊,嘿嘿。
    「不对!」我把齷齪的思想晃出脑外,向前轻敲了小悦的后脑,「我不是说不可以穿白色吗?」
    「好痛呢。」史悦无辜的水汪眼睛望着我,双手抱着痛处解释,「可是制服本来就是白色嘛,不过小建怎么没有穿学校的制服呢?」
    我从小穿着的衣服都讲求品质,其实学校那几百块的校服会致使我的皮肤过敏,再说我从小就和别人的生长环境不同,本大爷就是没必要走平等阶级的路线,不然我就不叫欠揍的张家豪啦。
    「我爸跟校长是朋友,所以我能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我不屑的解释,「总之以后白色只准在床上穿,看你换成穿运动服还是史牌我都没意见。」
    「咦?」小悦视线朝上,若有所思的回溯着我方才的诉求,「为什么只能在床上穿?」
    「没、没有为什么。」
    我害臊的低头,难道要跟史悦坦承他穿白色会引我遐想,让我充血的分身难熬?还是解释天使穿白色太引人注目会引起我的醋妒?我看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我从背包拿出一件休间的黑色外套,不管尺寸合身与否的替他穿上,覆盖遮掩那天生诱人的魅力,并在进入教室之前给予小悦种种提醒。
    「小悦,在学校时别和我走太近。」我提出诉求后,立马用手指盖住对方对方的双唇,「别问原因,这是命令。」
    「摁。」小悦皱眉,勉强的莞尔回应,「我以为小建已经不讨厌我了呢。」
    「我、我还是讨厌你。」我羞涩的叉腰训斥,不禁开始胡说八道,「你能当个令我厌恶的朋友。」
    而后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预想范围,小悦即便套上黑色的休间外套,他那副婴
    儿般的无害样貌很快就受到全班同学的青睞,加上对方上台自我介绍时彬彬有
    礼,笑容羞涩却又甜美,他白皙的肤色彷彿像是信徒礼拜时教堂前方的耀眼十字架,夺目全场的焦点。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亲手做了认识小卡片在下台后一一发放,因此同学们很快就
    接受到了小悦单纯与真诚交友的本质,下课同学们接二连三好奇的围在小悦身旁打转,小悦甚至把平常吃的国外零食分享给大家,这么体贴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受人爱戴呀!看得我真是既羡慕又忌妒呢。
    「为什么我的是小猪?」我怒发衝冠的凝视着小悦的卡片,上面写着很高兴认识你,旁边画了一头丑不拉机的蠢猪,跟坐在身旁收到鱷鱼或猎豹卡片的男人,实在有失雄风。
    莫非我不是忌妒,而是在为了这个鸡毛小事争风吃醋?不!不可能,从前习惯女孩倒贴的张家豪,吃醋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本大爷身上。
    中午时分,小悦很快就和坐在周围的同学打成一片,甚至将自己带来的便当菜色与其他人的校园营养午餐交换分享,呿!说什么我是第一个朋友,这小子真是会说大话。
    「喂,家豪,那个新同学看起来好瘦小,感觉很好欺负耶。」班上的几个男性恶狼很快就盯上那个迷途小羔羊,「我要找机会去跟他收保护费。」
    「妈的!就是有你这种欺善怕恶的孬种,你是乞丐吗?自己就是欺负人的始作俑者还收什么保护费?」我拎着恶劣朋友的衣领慎重警告,甚至朝他脸颊挥了一拳,并从口袋丢了张千元钞票给他,「欢迎随时来跟我收医药费!不准去骚扰那个男孩,否则我就揍你一顿!」
    「干嘛那么激动啊!张家豪你开始吃斋念佛了喔?」我的异常举动很快就被一群酒肉朋友调侃,「我今天有偷偷带了啤酒,莫非你也不喝吗?」
    这时,史悦远远朝我挥手,拿着自己的猴子脸型便当盒走到我的桌前,「小建,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男孩知晓违背我先前的命令,但还是低声下气的向我提出诉求。」
    「你跟那群新朋友处得满好的啊,干嘛还来对我示好。」我醋妒的将视线别致他处。
    「但是,我比较想跟小建你一起吃午餐。」小悦害臊得向我撒娇。
    「挖靠!原来你们认识喔。」旁边的朋友用手肘推着我的身体嘲笑,「两个性格相反的人也会沾上边喔,真看不出来你们是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我怒吼反驳,欲想赶紧将小悦气走,这小子居然忘了我上学前的警告,看回家时本大爷怎么打他屁股!
    「小建说得没错,我们是好朋友喔。」小悦帮腔后,被我的酒肉朋友拉进我身旁的座位。
    而后,小悦彷彿坐进侦讯室备不停逼问各种事宜,但他面对的并不是仗持正义的刑警,反而像是一群粗俗的流氓,包含对方为何叫我小建、对方的混血血统等一些无聊的问题,但小悦接受各项提问的同时,依旧不忘将自己作的美味菜色分享到我的盘中。
    「史悦同学,下课时去福利社帮我买吃的。」一位心地不良的男生,准备吞食眼前单纯的天使,「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我在旁不屑的听着他们的对话,若碰到涉及小悦遭受欺侮的事情,才带着粗言的加入话题,「干!他妈的你娘是没生腿给你吗?」
    「小建,没关係。」小悦莞尔的挥制止我的激动言行,「你的朋友肯定是喜欢甜食,才会这么说的,不嫌弃的话我等等把自己烤的蛋糕拿给大家嚐嚐吧。」
    「不准餵食奇怪的动物!」我作势想将小悦赶回原来的位子,「小悦你若吃饱了就赶紧回去,别在我周遭逗留。」
    「张家豪你当我是狗啊……」原先要求的男性朋友无奈的搔头,而后将啤酒放到纯正男孩的面前,「史悦同学,恭敬你加入我们的行列,把这罐乾了吧。」
    「谢谢,但是我没喝过酒呢。」小悦委婉的挥手谢绝。
    「干,你还不会喝酒啊?」他搭着小悦的肩膀,并开始抽着菸云烟吐物的怂恿对方,「男人不会这些会被笑的耶。」
    小悦闻到恶臭的浓烟,面色似乎有些难堪,但他仍勉强维持着原来的笑容,临危不乱的乖乖坐在我的身旁。
    「小悦,赶快回去睡午觉啦。」我含着香菸,拿出打火机试图将男孩吓跑,「别在这里打扰我们的兴致。」
    「史悦同学,你什么都不会,怎么当家豪称头的好兄弟呢?」我的朋友不肯罢手的调侃小悦,只见男孩听到此话后若有所思的依旧紧靠着我,「你这样跟家豪出门会损害他的面子啊。」
    「呵呵,其实看妈咪在法国吃饭搭酒时我就很好奇。」这时,史悦彷彿茅塞顿开般的轻笑,搭着我的肩膀取悦着我,「我早就想尝试看看了。」
    「呿!无药可救的傢伙。」我无奈的望见小悦坚持的神情,只好将自己喝过的啤酒递给小悦,「这罐我喝剩的给你,我不想让你这个小鬼浪费一瓶新的。」
    小悦亲手接到我给的啤酒,犹豫的凝睇着瓶口,真搞不懂他是介意酒精饮料还是我的口水,我紧接替他插了根吸管,继而软性的胁迫对方,「菸酒就是我平常会碰的东西,如果你因为这样就讨厌我,那我也没有办法。」
    或许我只是希望小悦能提早发现我的本性,让他有个是否与我继续维持友谊的判断与机会,否则将来他若勉强自己交到个性反差极大的朋友,不会吃亏才奇怪咧!
    「像你这样放假我怎么带你去夜店跟酒吧呢?」我望着迟疑半晌的小悦,开始试图将他赶走,主动收拾对方的饭盒,「回座位睡觉吧天使男,你多认识我们班的几个乖乖牌,不是很好吗?」
    这时,小悦颤抖的举起啤酒,便拿起吸管将罐装的内容物一口气吸到见底,双颊立马泛红不已,「真好喝,谢谢招待,这酒真是香醇美味。」而后起身衝出教室,「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
    这时,在我周遭的所有男性友人,开始为小悦的单纯回应开始发笑,甚至莫名其妙的拍桌叫好,致使我内心的怒气如同喷泉般一触即发。
    「干!有什么好笑的?我慎重告诉你们,不要太欺负史悦。」我板着严肃的神情发声警告,甚至故意加大音量,确保能够将这句重话那入全班同学的耳中,「否则我他妈的绝对会翻脸。」
    其实我也不瞭解自己从何处冒出的脾气,近期内欺善欺恶的标籤仍旧贴在我的背后,我讨厌打压弱小的坏蛋,更加厌恶作贱自己的滥好人,这种热脸贴我冷屁股的追求者并非第一个,但后者通常是看上我这身优质的皮囊,他们通常只是企图向我渴求一段恋情,像史悦这种为了单纯友谊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奇杷;我还是头次碰到。
    话说回来,小悦为何坚持跟我做朋友?他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吗?
    我不解的走进盥洗室,男孩在内清洗酒味的举动预料之内,他双手捧着水漱口后,再度拿出牙膏夸张的直截挤在牙齿上,似乎相当厌烦嘴里的严重残留苦涩味。
    「小笨蛋,啤酒可不是柳橙汁。」我从口袋拿出动物手帕,从旁细心的擦拭史悦在嘴角留下的白色泡沫,「原本身上香香的不是很好吗,瞧你现在这股臭味。」
    「小建,对不起。」小悦皱眉的致歉,沮丧沉重的压力致使对方尷尬低头,「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是啊,我都快气炸了。」我把手帕递给小悦后,便开始主动帮他冲洗对方带来的饭盒,「不是叫你在学校离我远一点吗?你自己混入狼群,被欺负算刚好而已,活该!」
    「小建这么做,原来是在照顾我吗?」他发觉我回应中的端倪后,立马恢復原来的笑容。
    妈的,这小子天生就这么乐观吗?为什么这小子总是看不到我差劲的态度啊?
    「我、我只是觉得你会在我朋友面前丢我的脸。」我害臊却又假装不屑将视线别致他处,「你要这么想我也无所谓啦。」
    「我好像越来越瞭解小建了呢。」小悦初次跨越中规中矩的礼仪,彷彿跟我相当亲近的调皮的捏着我的脸庞,「刀子嘴豆腐心,呵呵。」
    干!我怎么可能会被掛上这么娘的形容词啊?本大爷可是异性见了我就爱,同性遇到就闪的真男人啊。
    「我才不是!」我怒发衝冠的挥开对方的调弄。
    「也对。」小悦抚着下巴思考半晌,「小建现在是豆腐嘴才对唷,你对我已经不再讲着脏话了呢。」
    「干你娘机歪,你若不想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就别不停刺激我!」我发怒的再度敲打对方的额头,接着将他押到墙边,严肃的质问对方,「有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回答我。」
    「呵呵。」小悦似乎摸透了我的性格,纵然我粗鲁的胁迫,也不再如同昨天如此害怕,他宛如面对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以笑回应,「小建儘管问吧,我打从出生以来都不曾说谎唷。」
    「小悦。」我软化心肠的松开紧压对方肩膀的手,甚至莫名的害臊搔头,「你只是搬家后第一个碰到的人是我,才坚持做我朋友吗?」
    「不是。」小悦闭目摇头。
    「唉,果然因为我的长相。」我低头叹气,心目中对他建立的天使形象瞬间垮毁,「你这傢伙也满肤浅的嘛!」
    「小建长得很帅没错,但这怎么会是原因呢?嘻嘻。」小悦拍着我的肩膀,露出牙齿勾出灿烂的笑容「其实在来台之前,我早就透过爹地知道你的名字了,当我得知你是张家豪时,我真的好高兴呢。」
    从我过去的经验来看,像这种透过老爸介绍的朋友,通常双方家长都是企业合作或主客关係,等到我们这代接下公司的掌权后,维持长期不断的友谊联系也就油然而生,小悦的背景条件本身就跟我的那些酒肉朋友吻合;如果我的判断成立的话,我们能成为邻居的原因绝非巧合,当然也不可能成为同班同学。
    所谓朋友关係,讲难听点只是互相利用的连带效应,让这个在国外流浪多年的亲生儿子归祠,像史悦这么单纯的人,他根本不晓得自己在老爸的摆佈之下,这个混血男孩对他父亲而言,确实是一项很好的投资。
    “我叫张家豪,干!不重要啦又不好听。”
    “好吧,小建。我想当你的好朋友。”
    回想起两天前那段对话,他是在得知我的名字的情况下才提出要求,我更加确凿小悦欲想成为张家豪朋友的企图,难道对方家长对小悦下了什么命令吗?
    「小悦。」我开始观察对方的神情和身姿反应,「你刚才说早就透过你爸得知我的事情,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爹地说搬家后,要我到小建家拜访,他说张叔叔有个很棒的儿子,叫我要跟他认识,我对台湾不熟,赶快交个朋友能照顾自己唷。」小悦谈吐自然的表明一切,出乎意料的直接把史叔叔的底牌直接翻给我看。
    「呿!这句话包装得真精美。」我暗中讽刺,用手指点着他的脑袋,「所以你只是一昧接受叔叔的要求啊?」
    「我可不是因为爹地的要求才跟小建你交朋友喔。」他拉着我的手臂道,「我在国外的日子真的很孤单,所以每次我都很珍惜跟同学相处的机会,我很感谢爹地给我一个家,让我能跟小建你成为知己,我真的觉得很开心呢。」
    望着小悦柔和的神情,我实在不忍戳破对方的美好想像,如果当初老爸在乎小悦的话,他根本不会拖了十几年才给这对母子俩名份,但愿史先生真的是抱着晚回亲情的心态,诚心弥补他的亲生儿子,我想关于史家先前的一些秘密,别告诉小悦对他而言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