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烈火蔓延

作品:《被狮子豢养的狗

    冯远在7岁时,就懂得如何博得大人的好感。或许是环境所致,逼迫他急速长大,提早认知到社会的现实。
    冯远的母亲,或者说是父亲,在酒店担任陪酒员,夜晚不在家,冯远总是一个人待在狭窄的房间,留在桌上的一百元钞票,是亲子间唯一的联系。有时候,他的母亲会连着几天没回家,桌上的百元钞票用尽时,冯远就必须外出,使出他的看家本领。
    他多半前往公寓附近的商店街,专挑上了年纪、有孩子的店家下手,像是经营二手书店的伯伯,或是水果摊的夫妻,先是摆出乖宝宝样坚持要帮忙后,再睁着圆溜溜的眼,支吾半天,小心翼翼地喊出一句「肚子饿」,懂事又可怜的模样能轻易煽动大人的同情心,在几次交手后,不用铺陈就能获得食物,有时路过还会被请到家里吃晚餐,或者送一大袋水果让他带回家。
    直到上小学的年纪,冯远不像同龄的孩子一样背着书包上学,依旧关在家里学习独处,不同的是,冯远的母亲为他买了一大叠的教科书,让他在家里自学,冯远头脑好,没多少时间就把教科书啃的完,接着念高一年级的学程。
    生下冯远的,是一个长相十分俊美的男人,小巧的脸蛋,白里透红的肌肤,拜良好基因所赐,冯远也有一张好皮囊,他漂亮的双眼皮和那男人简直同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个男人很寡言,对待冯远也十分冷淡,虽然在狭窄的房间共处,非必要时刻,那个男人绝不会和冯远说话。
    冯远知道自己不被喜爱,但除了那男人之外,他也没有其他亲人了,冯远从没看过自己的父亲的长相,儘管如此,他从不钦羡其他拥有父亲的孩子,父亲的形象从没再梦中出现过。
    还只是上小学的年纪,冯远就很清楚,没有的东西再渴望也没有用,他缺少孩子的童真,连一般人该有的慾望都没有。
    到读小学的年纪,冯远alpha的身分就越来越明显了,一个从事大夜工作的omega独自带着alpha的孩子,和其他家庭的不同,使得冯远和母亲很快地就成为附近邻居嚼舌根的对象。
    母亲添购参考书的频率,总是远远不及冯远念书的速度,再超前读完参考书后,他也就没事可做了,为了消磨时间,附近的二手书店就成了他的好去处,时常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泡在书海里。
    经营书店的伯伯从冯远小时候就很照顾他,很了解他家里的状况,有一次伯伯漫不经意的开口。
    「或许你母亲是为了不让你被同学说间话,才没让你上学的。」
    说完拍拍冯远的头,随口说起的一句话,却让冯远无法忘怀。
    说母爱太过火了,但那的确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或许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冯远的母亲长着一张精緻过火的脸蛋,时常会有骚扰电话频频打来,但却未曾见过任何对象来过家里,冯远的母亲看起来好像对所有事都兴致缺缺,他看似没有任何喜好,对生活也毫无热情,冯远想这样的母亲是不是连爱人的能力都失去了。
    没料想到的是,在冯远11岁的那年,他的母亲与一个bata男人结婚了,他们搬离住了11年的破公寓,搬进bata男人宽敞的房子,那个男人有个5岁的女儿,是个omega。
    「冯远,这是莉研,是你的妹妹喔。」
    「哥哥?」
    小小的身躯睁着大眼,对着冯远轻喊,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第一次见面就积极的对冯远展现出好感。
    那个男人是母亲上班地方的店长,因为担心母亲一个omega,独自一人带着小孩在社会讨生活太辛苦,加上暗恋母亲好一段时间了,告白后,两人很自然地走上婚姻,婚后,母亲也不再当陪酒员,而是在一间小公司当会计。
    那个男人十分温柔,即使没有血缘关係,还是尽可能关怀冯远,从男人看着母亲充满爱意的眼神里,冯远确信他的母亲被深爱着,包括他这个拖油瓶,都被一视同仁的爱着。
    他是个好人……冯远真心的这样想。
    虽然冯远不知道母亲是否爱着男人,他对待男人的态度和对其他人一样,依旧冰冷冷的,即使如此他也由衷相信母亲将来总有一天会真心爱上男人,和他过上幸福的日子。
    冯远以旁观着的角度,站得远远的看着母亲、继父和新妹妹组成的家庭,虽然冯远会叫那个bata男人「爸爸」,表现出好孩子的模样,但冯远却始终无法融入那个温馨、正常的家庭,他不习惯被爱、被关心,那些温柔的言语都让他觉得好刻意、好不舒服,冯远变得越来越讨厌回家,却也不知道该去哪才好,直到加入学校棒球队,他才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母亲再婚后,冯远终于开始上学,虽然11岁才插班进去读,冯远又以alpha的特殊身分入学,但因为他老早超前读完小学进度,加上从小和邻居要饭吃磨练出的社交技巧,冯远很容易就融入群体生活,许多对他好奇的人会聚过来,冯远也就装扮成他们期望的样子,可以和男生开低级玩笑,也可以说话逗女孩子开心,加上俊俏的脸蛋,冯远在校园非常吃的开。
    学校教的东西冯远老早学会了,在小学的大半时间,冯远喜欢翘课到顶楼睡午觉。那时候的他对生活的一切都兴致缺缺,不论是学校还是家庭,就像行尸走肉般活着。
    有一次体育课分成队伍打棒球,冯远对棒球的规则一无所知,但天生的运动细胞却使他受到赏识,逼迫着加入了学校的棒球队。棒球队的指导老师是一个被称为「恶魔」的男人,不仅外表兇恶,说话也很严肃,但实际相处起来却发现,「恶魔」十分温柔,不是那种刻意表露的关心,「恶魔」对待小学孩子就像朋友一样,不会说些大道理,但总是用行动表现出他对社员的关怀。
    大概是冯远有别于同龄小孩的早熟气质,使得他对冯远格外照顾,他叫冯远「小远」,老摆着一张兇恶的脸要他多吃饭。在「恶魔」的面前,他不需要摆出八面玲瓏的样子,也不用像在继父前一样,装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冯远不需要偽装,可以自在的做自己。
    挥舞着球棒,留着汗水,站在投手丘时,一心只需专注于该怎么让球免于被击中,冯远第一次对一件事產生热情,球队成了他可以去的地方,就算没练球的日子,他也习惯自己在操场慢跑,或待在社办发呆。
    「小远,你也该回家吃饭吧。」
    好几次待太晚,「恶魔」就会请冯远到家里吃晚餐,然后拍着冯远的头,这样说。
    家?我能回去哪个家?
    冯远这样想着,却从没说出口。
    即使变成不被议论纷纷的正常家庭,他的母亲还是如往常般,冷淡的对待自己,虽然总是在继父面前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但在没有大人的时候,面对名义上的妹妹对自己的好感,冯远只觉得麻烦。
    「哥哥。」妹妹用稚气的嗓音喊着冯远。
    「别叫我我哥,我不是你哥。」冯远撇开头。
    不明白冯远眼神中透出的冰冷,女孩抓着冯远的衣角,仍不放弃的开口。
    「小远……哥?」稚气的笑容在眼前绽放。
    冯远没想到那个妹妹会学「恶魔」叫自己的小名,或许是之前继父与妹妹两人一起来看冯远球队比赛时,听见「恶魔」这样称呼自己吧。也许是因为「恶魔」与冯远很亲近的样子,那个5岁的孩子以为透过这个小名,就能接近冯远。
    之后不管冯远多么冷淡,她总是用「小远哥」称呼冯远。
    一起生活了两年的时间,还以为这样的生活将继续下去,在冯远满13岁的生日,他的母亲从高楼跃下,结束了生命,也终结了冯远与这个家的关係。
    母亲没有留下任何遗书,或是话语,最后与母亲说话的人是冯远。
    那天他踏出家门前,对冯远说「我要去散步」,和往常不同的是,他接着问「你要一起去吗?」冯远对突如其来的邀约吓了一跳,一起生活13年他从没和母亲在街上漫不经意的间晃。
    这个邀请来的太晚了,冯远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了」,母亲说「是吗」,就离开家里。
    看着那张从高处重摔在地面,变得扭曲的脸孔,冯远没想到那个貌美的男人会变成如此丑陋。
    母亲离开后,继父变得颓靡不振,醒着的时候就拼命喝啤酒,渴望遗忘悲伤,但即使醉的站都站不稳,也止不住从眼眶留下的泪水。
    冯远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即使站在进焚化炉前,看着棺材被大火吞噬,冯远只是睁着大眼,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没有流泪,只感觉心空了一个洞。
    他在母亲上锁的抽屉里,发现一张老旧的照片,有三个人并肩站着,冯远很快认出来,站在最左边的是母亲,那是他年轻的模样,看起来大概20出头吧,站在母亲身边的是一男一女,男人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眉头皱的老紧,身旁的女人紧紧勾住男人的手臂,露出温柔的微笑。
    那时候的母亲美的就像陶瓷娃娃一样,但冯远总觉得照片中母亲毫无情绪的脸上,好像流露出一丝悲伤。
    母亲过世的一个月后,一个穿着体面西装的男人突然拜访家里,他对冯远说他是圆山集团董事长的孩子,要接他回去接任事业,坐在一旁喝醉酒的继父的大吼「你在鬼扯什么」,吼叫惹的妹妹开始哭泣,冯远听着陌生男人的言语,突然的资讯让他彷彿天旋地转。
    「不想见见你父亲的模样吗?」陌生男人问冯远。
    「给你一个晚上考虑,明天我会来见你。」
    男人拋上字句,坐上停在门口的保时捷,引擎声回盪在脑中。
    「小远哥,你不会走吧?」
    妹妹拉着冯远的衣襬,哭红了鼻子。
    冯远没有回话,走进房间。
    圆山集团是连就读小学的冯远都知道的知名企业,他的父亲是那个大集团的董事长?冯远不敢相信,他捲缩在床上,连手都发起抖来。
    半夜他上网查询「圆山集团董事长」,网页跑出好几笔男人的照片,网页里那个板着脸孔的男人,就和在母亲抽屉,发现的旧照片上的男人,长的一模一样,差别只在于,比起照片,男人的脸上多了好几条岁月的刻痕。
    隔天冯远起了个大早,带了三件衣服和几张证件,想了想他打开母亲的旧抽屉,拿起那张老旧的照片放进口袋里。
    继父和妹妹都还在熟睡,听到突来的消息后,继父什么也没有说,没有挽留,只是一个人坐在客厅继续喝酒。其实在母亲死后,冯远就知道自己没有待在这个家里的理由了,他只会成为继父的负担,和母亲相似的长相也会让继父痛苦吧,虽然妹妹请求自己留下来,但身为omega的妹妹,一旦迎来发情期,和冯远这个alpha同处在一个屋簷下,太过危险了。
    冯远总觉得,只要自己离开,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继父会逐渐振作,那个家又会重回以前的模样。他背着背包,站在门口静静等待着。
    熟悉的保时捷停在冯远面前,降下车窗,坐在后座的男人对他微微一笑,好像在说「上车吧」。
    2
    「他就是你之前见过的秘书李勤。他从小就负责教导我,小时候还挺严格的。」
    冯远稍微侧着身子,紧握住唐晓諭的手,原先冰冷的手掌,已逐渐变得温暖。
    「那时候第一次看到老总,我觉得好神奇,原来我的父亲是这个模样,原来我也有爸爸。」
    「只是我发现,原来这个家也不欢迎我,像我这样不纯正的私生子要继承集团,对其他亲戚来说是相当大的打击吧。因为不被亲戚接受,父亲原先想让我出国读高中暂时避风头,后来我顺势提出想上bata高中的想法,能暂时隐藏身分,又待在国内,所以父亲才顺着我的意。」
    唐晓諭握紧手掌,回应那双大手,冯远扬起嘴角。
    「现在想起来大概是故意的,那些大人总是用我听得见的音量谈论着关于我的母亲所犯下的『罪』。」
    「但我总无法相信,那个看起来对一切毫无渴望的男人,竟然用药物,也要得到老总的孩子,我无法想像他会深爱一个人到这样的程度。在他们的谈论里,母亲就像个卑鄙且污秽的人,但不管听到怎样的传闻,很奇怪的是,我无法憎恨他。」
    「即使他对你漠不关心?」唐晓諭问。
    「是啊……就算不被他所爱,对我来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就算到现在,老总对我而言更像是恩人,或是老师,我没办法把他当作父亲对待。」
    「但你知道吗?把我带回来是老总夫人出的主意喔。」冯远轻声说。
    「明明被自己最亲密的朋友背叛,却为了集团未来继承的问题,把我这个私生子带回来,他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待我也非常好,只是一想到我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伤害,我就无法真正的亲近他,母亲的罪只能由我来还吧,我总这样想。」
    冯远闭上眼睛,将唐晓諭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但遇见你后,我很害怕会不会有天和母亲一样做出不好的事,会不会伤害你,那些欲望好可怕……」
    眼前的大男人,彷彿像个孩子,轻轻磨蹭握在掌心的唐晓諭的手。
    当冯远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无法向谁撒娇吧…唐晓諭想着,他爬起身,抽出紧握在冯远掌心的手,将冯远压回正面,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屁股坐上冯远结实的腹肌,俯身看着他的眼睛。
    「有欲望有什么可怕。」
    唐晓諭凑的非常近,冯远能感觉到他说话的气息。
    「这才像个人啊。」
    彷彿要接吻的距离,唐晓諭轻抚他的脸颊,随即拉开距离,露出调皮的微笑。
    本来想说,儘管对我撒娇也没关係…但话还没说出口,衣领就被一隻大手用力的一扯,唐晓諭差点叫出声,但尖叫却被嘴唇堵住。
    唐晓諭被过猛的力气一拉,整个人趴在冯远的身上,那双唇激烈的啃咬着他,毫不隐埋的展露,他的欲望……
    tobecontinued…
    是男人,但也是母亲喔,abo的设定有时候会搞的头很乱
    这是比较严肃的一章,希望大家不会觉得无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