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3 急诊室

作品:《死神练习生

    黄郁婷在急诊室醒来时,望着天花板上的白色灯管,听着护理师安抚病患的声音,她虚弱的闭上眼睛,耳边传来生理监视器的声音,她又再次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盖着医院的被单,确认了自己正躺在急诊室
    这时她才看到有人坐在她病床边
    「请问..是你....送我来的吗?」黄郁婷急忙起身
    「你躺好」俞欣侑将她扶着躺下
    「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是认识,但那时不是这面貌,能跟你说吗?唉~她终于能体会庄子琪的难处
    俞欣侑倒了一杯水让黄郁婷喝,润润喉
    「是医院同事请我来找你,因为你一直没有回诊,而且离职了」这是庄子琪帮她想的理由
    「他们应该不会透露病人隐私才对」黄郁婷淡淡的说
    「还不是因为你是同事嘛,唉哟,反正就派我来找你,然后我按电铃你没回应」
    「没回应.....就叫救护车?」
    俞欣侑有点头大,这人怎么生了病脑袋还这么好,惨的是,比她还好,她觉得都快破绽百出了
    「呃~就刚好....你邻居说你很久没出门了……唉哟!就有人说你晕倒了啦~」俞欣侑实在不擅长说谎
    「子琪吗?」黄郁婷淡然的说着
    「你怎么知道?」俞欣侑有些惊讶,不小心说溜嘴
    「她在吗?」
    「现在不在」
    「你看得到她?」
    「我差不多死过一次」
    就这样大致交代了一下,俞欣侑觉得该进入主题了
    「你为什么不接受治疗?」
    「没什么好留恋了」黄郁婷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淡漠
    「你家人呢?」
    「我爸爸有好归宿了,但我的归宿....在天上,现在我正朝着那里走着,这样你还要阻止我吗?」
    俞欣侑看着黄郁婷一脸憔悴,她觉得这条路未免走得太辛苦了
    「你至少住院治疗吧,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时间到就可以相见了啊」
    「是吗?但我真的累了」
    俞欣侑不语,怎么“累了”这二个字很让她心疼,又觉得自己对这二个字格外的在意,脑海里浮现了严慕晨的影像
    黄郁婷用着虚弱的声音继续说着
    「我觉得我时间不多了,所以我想说,我这一生真的过得很幸福,虽然她提前离世,但她一直陪在我身边」黄郁婷看着眼前这位女孩,她认识离世后的子琪,跟子琪有过一段缘份,忍不住向她倾诉
    「我知道她担心我,所以才会出现在我面前」
    「她怕我容易腻,总是以各种不同的面貌出现在我身边,但我一看到她的眼神我就知道是她,那是我看了那么多年的眼神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
    「谢谢你,子琪」
    这时候,俞欣侑发现庄子琪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病床边了,她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黄郁婷两眼失焦的望着远方,喃喃自语
    「你搭訕的词都很笨拙,但我忍住不说,就怕你走了」
    「你太不会掩饰许多值得注意的小地方,那些都是我判断的基础,也很感谢你有这些破绽,让我好认出你」黄郁婷虚弱的笑着
    可黄郁婷的笑容,却让俞欣侑想哭
    「以前你就很多话不说,只给我一些小表情,结果这些小表情变成后来我认出你的方式」
    俞欣侑沉默的听着,她不知道该相处多久才有这些默契,她与严慕晨有吗?如果严慕晨换了另一种面貌,那她还能认出来吗?
    「最近一次,我终于忍不住告白让你当我女朋友」黄郁婷还是笑着
    「感觉真奇怪,让自己的老婆变女朋友?我想谁都没这种经验吧,但我真的太爱你了,我不想浪费时间」笑容还是掛在脸上,但眼泪却无声的滑落了
    庄子琪在一旁早已掛着两行泪
    俞欣侑也忍不住落泪了,她无法想像这样的分离,她也不想要这样与严慕晨分离,可是她不像黄郁婷可以向自己老婆告白,不怕失败,她若告白失败了,连朋友都难当
    「我二十几岁就认识她,直到现在我要离开了,彷彿我这一生就是来与她相遇的」黄郁婷笑容淡淡的
    俞欣侑想,她从小就认识严慕晨了,所以她这辈子是不是也是来与她相遇的呢?
    俞欣侑看向庄子琪,但后者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别说
    庄子琪不想要再加深黄郁婷的痛苦
    「你每次的时间都很有限,我一直到最后才确定,可惜太晚了」黄郁婷眼神有些迷茫
    庄子琪想着,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她揪着一颗心觉得好痛
    「不过,现在或许也不晚,我正在向她靠近吧?小朋友」她眼神忽然聚焦在俞欣侑身上
    忽然被黄郁婷呼叫,俞欣侑来不及反应,她慌忙拭去泪水说
    「什么?我不知道」
    「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俞欣侑是真的不知道,她又不是正职死神,不过就是客串一下而已
    「我要回去了」黄郁婷下床
    俞欣侑一惊把她按回床上「不行,医生说你要住院」
    「不,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体」黄郁婷固执的要出院,俞欣侑发觉她根本没办法,她望着庄子琪,只见她摇摇头,她觉得黄郁婷此刻异常固执
    看来连庄子琪也没办法了
    最后,医生都来不及帮她做详细的检查
    俞欣侑送黄郁婷回家,又帮黄郁婷买了晚餐,在离开前,她忍不住问了黄郁婷
    「你以前怎么确定要跟她在一起?」
    「求婚前是觉得跟她在一起很自在,这样到老应该很好」想到当时,黄郁婷还露出幸福的微笑
    「我是说还没在一起时」
    黄郁婷陷入沉思,毕竟有点久了
    「那时候我有心事都会想找她倾诉,每天会忍不住想她,想一直看到她,想在她身边,想看她笑,想陪她哭,一直一直在她身边」黄郁婷眼里有了当初的热切
    俞欣侑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正当她起身离开时,黄郁婷说
    「你有喜欢的人吧?请好好珍惜」
    「我会的,你要好好保重喔,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号码在桌上」俞欣侑笑咪咪的说着,她怕黄郁婷不肯加她,只好放桌上
    「好,谢谢你」
    房子里再度剩下黄郁婷一个人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有的不是恐惧而是平静
    「庄姐姐你在吗?」
    「为什么不让我看到你?」
    「在没有你的世界上,我好孤单好累,如果你只能以不同的面貌来陪我,不如我去那个世界陪你吧」黄郁婷生病之后变得脆弱,以前强撑着的心还是抵不过病魔的折磨
    在庄子琪离世后,其实还是有其他朋友相约,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某部份却封闭了,对于别人的好意,一开始是笑脸应对的,可到后来她累了,找着理由拒绝,久了又剩下她一个人
    她有时也想要有人陪伴,但不是任何人,而是庄子琪.....
    明知道,可她却固执
    庄子琪在她房里,无法出声相劝,她知道女孩坚定的信念
    今天在急诊室听到黄郁婷的一番言论后,她首度后悔了答应死神的条件交换,是她做错了
    当初意外离世,什么都来不及说来不及告别,现在有机会可以再看到黄郁婷,再跟她说话,再触碰她,这个机会谁捨得放弃?于是她毫不考虑的就答应了
    可是,在最后一次49天即将离别时,她才醒悟,原来她最该做的事是不打扰黄郁婷的生活,该让她好好放下往前走
    她的自私,让黄郁婷受苦了
    甚至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黄郁婷从头到尾都知道,可却成全了她的自私,只因为爱
    「对不起.....对不起」庄子琪守在黄郁婷的身边,默默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