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争执是磨合的开始

作品:《琴韵动人

    江文瑶说要没收安眠药,不过就是一时的气话,但汤肖波却信以为真,抿着嘴、拧着眉头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在这时,〝喀答〞,大门被打开了。
    汤肖波与江文瑶同时往大门玄关的方向望去,进来的人是方洛远。
    看见两人好好地坐在地板上,方洛远放下悬着的心,笑骂道:「你们寻我开心是吧?急吼吼地把我叫来…」
    「远哥,我跟你说…」江文瑶一看见方洛远,急急忙忙就想要站起来跟他告状。
    「慢点!哎呀…」方洛远想要制止她,却来不及了。
    〝咚〞的一记闷响,「唉哟!」江文瑶忘记自己坐在餐檯的正下方,猛然起身却让自己的后脑勺撞上大理石的檯面板,痛、痛…痛到发麻。
    「小心!噢…」汤肖波来不及护住她的头,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结结实实地撞上大理石板又被弹回来,不过她没有跌在地上而是歪斜地跌坐在他怀里,两人险些滚成一团,而他虽然接住了她,但她的衝击力道也让他的背、腰及腿瞬间痛彻心扉,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还好吗?」汤肖波忍着自己身上的痛,用手揉着江文瑶的后脑勺。
    「啊…」江文瑶顾不得形象直接抱着头痛呼,哀号道:「我的头!噢!噢!好痛!」这会儿是为了自己倒楣的后脑勺而痛到飆泪。
    「有没有破皮?」方洛远赶忙上前,发现自己插不进手,「冰块!用冰块先冷敷一下!」他往快步往厨房去。
    两个小时过后,江文瑶手拿着毛巾包着的冰块贴按在后脑勺,站在汤肖波家门口向最后一批离开的傢俱搬运工道谢:「谢谢你们,辛苦了!」她随手关上了门。
    方洛远大大方方地坐在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手臂向左右椅背上一搭,神情悠哉道:「对嘛!这样才像个家嘛!这套沙发真不错,可惜我家客厅不够大,不然我也买一套来坐坐!嗯,这立灯也不错,我喜欢!」
    江文瑶瞄了方洛远一眼,心想这些有钱人真是奢侈,一套要价七十多万的沙发在他们眼里好像是七十块一样,说得真是轻松。
    汤肖波走到厨房里,看见江文瑶伸手在按压后脑勺便关心道:「头还痛吗?」
    「好多了,不过就是肿一个包,恐怕要过几天才会消肿!」江文瑶把冰块倒在水槽里。
    汤肖波看她撞得不轻,担心会有后遗症,便提议道:「要不要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江文瑶笑着摆摆手道:「不用啦!没事了。」头不晕、眼不花,也不觉得噁心,应该没有脑震盪。
    「我们文瑶姐姐是神力女超人,这点碰撞算什么,你该检查一下那块大理石有没有被撞坏才对!呵、呵…」方洛远不甘寂寞地走到厨房来凑热闹,惹来江文瑶一个白眼。
    汤肖波看了看墙上的时鐘,对着方洛远说道:「这样吧!让文瑶选餐厅,中午我请客。」
    他一直都称呼江文瑶是江小姐或者直接叫全名,现在突然改口叫她文瑶,这突然的改口让江文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他回避了她的目光。
    ※※※
    三个人最后选了一家新开张的日本料理店,客人不多,他们坐进了包厢里,这样方便饭后讨论公事。
    撤走了餐盘,服务生送上热茶与红豆汤,「请慢用!」他拉上纸门退了出去。
    江文瑶非常满意刚才那一大碗的生鱼片盖饭,心情愉悦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率先开口道:「嗯,现在是十二月初,选的曲目都已经确认过版权了,该取得授权的也都完成了,预计二月发片,所以现在就要进录音室了!至于发片前的宣传我已经有初步的计画,现在开始作业正好可以赶上农历年的预录节目。」她来回看着汤肖波与方洛远。
    「现在就要进录音室?」汤肖波没想到进度安排地这么紧凑,对于这么赶的行程他有些迟疑。
    江文瑶点头道:「当然,农历年这段时间是宣传的最佳时机。」
    她低头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接着道:「现在几个抢手的录音室跟录音师空档不多,所以最好能提前告诉我时间,我好安排…」
    最后她抬起头看着方洛远说道:「不然…我担心来不及在二月份的时候发片!」
    方洛远看着汤肖波脸上的为难,思忖着,若是两人易地而处…,他立刻就体会到汤肖波要从古典乐踏入通俗音乐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以及违背父亲意愿坚持自己理念所背负着不能失败的压力。
    他必须承认自己先前的考虑有欠周到,未曾顾及汤肖波的心理层面,就莽撞同意了江文瑶的计画,他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慎重其事道:「文瑶,是我考虑不周,我们的计画做些更改吧。这是肖波第一次推出非古典钢琴曲,我想还是慎重一点的好,再说音乐演奏曲推出时间点不会像唱片歌手那么敏感,即使延到五、六月应该也可以!」
    江文瑶歪着头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就改变了主意,她非常地不以为然,口气不善道:「是吗?」
    感觉到方洛远的理解,汤肖波放心了,但江文瑶很明显地不能接受他们的意见,她甚至看起来有点生气,他便主动解释道:「我是希望能更有把握些。」
    江文瑶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两手比划着弹琴的样子道:「你对〝弹钢琴〞没把握?」她完全无法理解,有着〝古典钢琴之王〞称号的汤肖波竟然对弹钢琴没信心,这话说出来谁会相信!
    她的质疑与毫不退让的瞪视让汤肖波心里出现一丝慌乱,他不是那个意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于是他只能鬱闷地看着她一语不发,彷彿默认了她所说的。
    看他哑口无言的委屈样子,江文瑶闭了闭眼睛,想让自己别激动,最后,「唉…」她长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我虽然听不懂古典音乐,可是我还是听完了你所有的钢琴演奏cd,还有现场演出的影片。那些拥有成千上万现场观眾的演奏,跟你在录音室里录製的cd根本就没有差别,我不懂你害怕什么?怎么可能没把握呢?又不是要你弹古箏!」她一时没忍住说了刻薄的话。
    汤肖波只是保持沉默地看着江文瑶,方洛远在一旁看着这场气势明显一面倒的对峙忍不住暗叹,闷葫芦对上急惊风已经叫人鬱卒了,偏偏两人的思维还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这才更叫人无语,他别无选择地只能跳出来当中间人、当翻译,给两人搭桥铺路。
    「文瑶…」方洛远觉得伤脑筋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解释道:「古典乐与通俗音乐或许都是音乐,但还是有它不同之处,给肖波一点时间去适应!」
    方洛远了解江文瑶说风就是雨的个性,放在平时绝对是积极正面的助力,但汤肖波的状况却有些不同,他的个性内敛到有些自闭,需要自我调适之外,而这次出片更要稳扎稳打才行,他输不起!
    看着方洛远也替他说话,江文瑶觉得自己的坚持很没意思,「好吧!远哥你说了算,那就先召开签约记者会好了!」江文瑶撇了撇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暂缓发片,不过汤肖波的加盟对〝八度音乐坊〞而言是非常有价值的卖点,一定不能放过。
    「记者会?」汤肖波刚松懈下来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
    「可以不举行吗?」汤肖波的眼神黯然无光。
    江文瑶无法相信,汤肖波居然连最基本製造新闻机会的签约记者会都不愿配合,神情极度不悦道:「汤肖波,你在说笑吧!」心中的火苗再起,她想拍桌子骂人!
    方洛远忽然想到汤肖波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度刺激父亲汤睿正,于是脑筋很快地思索了一圈,开口说道:「这样吧,我想我们就来创新一次,等第一张专辑推出的同时再一次解决!你们觉得如何?」
    「远哥!你…」江文瑶觉得汤肖波不配合也就算了,怎么连他也跟着起鬨。
    江文瑶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想她辛辛苦苦策划这些都为了什么?算了,没人领情就算了!她何苦做坏人!
    江文瑶抿着嘴点着头道:「好啊!都听你们的,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意见,就这样!」重重闔上笔记本,毫不遮掩自己不满的情绪。
    方洛远看着江文瑶因不瞭解汤肖波的个性与处境而发脾气,汤肖波却是神情阴鬱地不发一语,他边叹气边安慰自己,磨合!现在正处在双方的磨合期,等过一阵子状况一定会改善。
    ※※※
    为了汤肖波的不配合、方洛远的妥协,江文瑶委实气闷了几天,但事情还是要做,为了不加班,她上班时间无不卯足精力全力以赴,一旦下了班就像洩了气的皮球,真正应了那句话〝上班一条龙,下班一条虫〞。
    「瑞松,帮我搥搥背好吗?」江文瑶洗完碗回到房间就瘫在床上,声音有气无力。
    戴瑞松空出一隻手拍着江文瑶的背。
    江文瑶舒服的叹息:「喔!好舒服!再大力一点!」
    「我明天晚上不回来吃饭。」戴瑞松眼睛没离开杂志。
    江文瑶想都没想就说:「喔!是跟幼玲他们聚餐吗?」
    「嗯!」戴瑞松收回了帮她搥背的手,翻着杂志。
    「你们这一组人的感情还真不错,幼玲他们也帮了你不少,找个时间约他们来家里聚聚吧!」她就好人做到底,帮他拉拢一下部属的人心。
    「再说吧,大家都忙,不一定有时间。」戴瑞松兴致不高。
    「好吧。」看他兴致缺缺,她也意兴阑珊,心想不来更好,她还省得麻烦呢。
    说到吃饭,她忽然想到那天中午吃的日本料理很不错,便提议道:「欸,我跟你说,前几天汤肖波请我们去吃了巷口那家新开的日本料理,真的很不错,东西新鲜又丰盛,可以算是物超所值,我们星期六带爸妈去吃吧!」
    戴瑞松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嗯,再说吧!」他一点也不想听到汤肖波的名字。
    江文瑶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以前的他虽然也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却喜欢听自己说话,只要她在说话他一定都会放下手上的事,专注地听自己在说什么,可是这几天…,是啊!她现在才惊觉到最近他对自己的态度很是敷衍,甚至懒得看自己一眼,不是窝在书房上网就是抱着杂志。
    「你怎么了?是工作太累了吗?」发现问题她总是会自己先找原因,然后以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别把所有的事情、责任都揽在身上,这样会累死自己的。」她劝慰道。
    戴瑞松听到她的问话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杂志,神情柔和道:「没什么,嗯,也就是一些琐事,我知道…」拍拍她的背让她安心。
    因为杂志的遮掩,江文瑶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与警戒,她听到他的回答便对他笑了笑,起身去拿了衣服,「我去洗澡。」
    走进浴室,她的神情变得凝重,一心回想着戴瑞松的态度是从何时开始转变的,左思右想却毫无头绪,她感叹自己太后知后觉了,然而进一步思量更让她心惊,自己面对他的冷漠竟然一点都不在意,否则不会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她看着镜子中那个眼中充满疑惑的自己,难道从恋人变成家人之后,敏感度与宽容度竟然有那么大的差别吗?镜中人没有开口说是或不是,只是对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