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时,齐失既开始跟着维斯的话反思。
    比如维斯说很多地方看出来她的重要性。
    他一开始没觉得,可吴墨君好像也是这样认为,然后去找了她的麻烦,“她只是个普通女人而已。”
    维斯说:“那你就该离她远一点。”
    也对,但他这样做了之后发现潜意识里不想这么做。
    开始齐失既单纯认为是讨厌自己的东西被人碰,男人就是这种可悲生物,会有占有欲在,还总讨厌被挑衅的威严。
    后来他也没想得太透彻,干脆不想了,简单归结于他的可悲也与生俱来。
    何必违背自己呢,没有理由,不想做就不做了,反正都是可悲生物了。
    男人女人都看得明白,你要他怎么谈爱与不爱。
    没一会儿,维斯又恶狠狠地说:“总之我该感谢你把那片葬着我母亲的地方还给我。”
    这才把齐失既神游的思绪给扯了回来:“哦,那个我根本就不在意。”
    “我跟你要了很久。”
    “对,就是因为你要了很久,所以我不想给啊。”
    “......”维斯被他弄得有些无语。
    他总这样,轻而易举就抓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然后踩在脚底下,顺便将有所图的人们也踩在脚底下。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你想走到他面前就必须要学会隐忍。
    可他却永远也学不会,一副游戏人间的态度,气死人了。
    “男人的通病吧?”因为先前的思绪,齐失既多了丝不确定在,“原本是不重要的东西,但如果有其他人在意的话,不管男女,这个东西的价值就上升了?毕竟它由一件东西变成了可以支配一些人的锁链。也许是人的通病?”
    维斯忍着暴起的青筋说:“我希望你对我的母亲尊重点。”
    “啊?”齐失既的神情很意外,“我们是在聊你母亲吗?”
    “......”维斯发誓,他如果不是他,早就死八百次了。
    “就是......”齐失既细细回想着,“说不清楚,但是偶尔会想一想哪种方式对她比较好,之前也有会生气的时候吧,不过我是比较爱生气的,点滴情绪都放大的那种,反正也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维斯就属于没办法把他怎么样的类型,“你想怎么对她好?”
    齐失既点头:“对,我闲得无聊时会想。”
    维斯压着火气提醒:“她死了很多年。”
    “啊?我说了没在聊你妈啊。”
    “谈话结束。”
    齐失既视线飘忽着靠到椅背上,“再聊两分钟嘛,不是说好朋友么?”
    这个人明显做完爱以后就会换一种攻击性,虽然不如先前强硬,但会更讨厌,这一点维斯清楚感觉到了,“我多数时间在想,凭什么你能这样。”
    同样扎根在这种环境里,他凭什么潇洒恣意。
    “命好一点。”齐失既说,“就像你无法否认,有人死去都没有的东西,有人出生就攥着。”
    得到太多,分不清哪个重哪个不重,一律归为不在乎。
    人的喜欢是有限的,具象化一点,装满一个空瓶子那么多,面对无穷无尽的诱惑,这个喜欢一点那个得意一点,倒着倒着就分完了。
    到最后,即便还想倒,那瓶子里面也没什么了。
    只是重复了一次往外倒的动作,未必还有东西流。
    “总之,我只是给予Morbi一些你缺失的肯定。”维斯已经不太想和他聊了,撂下这句就准备离开。
    “不需要你多管我的闲事。”齐失既没有强行留他,仍叉着手靠在椅子上,将着力点定在后面两个椅腿,一前一后晃着椅子,“我是真的很认可她,不只床上,各方面的,肯定这东西又不要钱,廉价。”
    维斯不喜欢他这副将任何东西都标价的做派:“你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才会让人有机可乘。”
    “就是,我知道会让人有机可乘,连这个机会也是我放手给你们的,能懂吗?”齐失既没看他,自顾自地说,“但......也没什么,大概我连丢弃的东西也不喜欢给别人捡,宁愿埋进墓里。”
    “人无法标注价格。”
    “你真这么想?可以前你家的佣人不也是你爸花钱买的。”
    “......”幼稚。维斯没闲到教一个小孩子人情世故,先前认为他没童年,现在发现他完全把童年和成年本末倒置。
    又绕回凭什么,这样的人拥有那么多,世间的聚光灯都打在他身上,得天独厚。
    也可能是主的乐趣,对利益熏心者偏不给,就要给予他这种不明白代价为何,明了些事理却仍专心贪玩的。
    齐失既笑着拎起茶杯,一半都撒在桌上:“毕竟命不好我就去当惨死街头的流氓了,哪有喝你一杯茶的时间。”
    “再见。”
    “Bye~”
    -
    维斯推门时她裹着毯子坐在先前喝茶的那把椅子上。
    他为她带了干净的新衣服来,她却看也不看。
    虽然维斯很有风度,但齐失既如果连女人的事情也要由别人来善后,是不是太过分了?
    别说与女人,他们的关系都未曾有过个明确的定论,那家伙自私就自私在这里,跟任何人都不会明确关系的,这样不管交好还是翻脸就都由他定论。
    可总归,有一句话维斯认可。
    她只是个普通女人而已,最起码今晚是的,在这层限定明确的朋友关系为前提的情况下。
    他叹息一口,蹲到她面前,“你当然可以生气,不过这里很远,你无法自己回去。我现在去门外,你换好衣服就出来,然后我将你送回去,好吗?”
    他说完没等她的回答,直接遵循言语出门。
    等门关严,向思迁抱着腿想,她是真的傻。
    还妄想自己能在他们面前藏一藏,编织一个完美的谎言,结果轻而易举就被揭穿,还……
    记起之前发生的事,不免又羞。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那种时候还暗爽啊……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用淫荡做了代名词。
    又委屈,又悲伤,又羞愧,又不堪。
    最恨什么呢,恨这具禁不起撩拨的躯壳,恨痴心妄想能铐牢齐失既,恨他给了一点甜头,她就夜郎自大,以为能在他的世界里肆意乱逛。
    最后还不是只能走着唯一的一条路。
    视线不清晰时误以为四通八达,现在看清楚了,他们这种人只会给你一条路走的,聪明就聪明在总是看似给了很多选择。
    总之,在房间发呆的一个小时里,该想的她都想完了,不该想的也都想通了。
    她现在最该做的,就是离开这房间,也该离开这条路。
    你对他好是没有用的,处心积虑地替他着想也并不算作昂贵,顶多顶多将你当跳梁小丑,分神来看一场马戏。
    因为连天都多偏爱他一点,人要怎么胜过天?
    明码标价不可能属于你的东西,你又要怎么拥有呢?